第167章 故人
那轮红日渐渐地往海平面滑去，炽热的光线变得柔和了许多，金灿灿的晚霞横亘在海面上，那霞光映在海面上，伴随着波涛翻滚，如同蓉城的火锅一般沸腾。
方城和卢千阳慢慢地往回走，朝坐在轮椅上的花白凤走去。
坐在轮椅上的花白凤依旧用那空洞无神的眼眸盯着两人，晚风轻抚，银白的发梢轻轻飘舞，如同当年她用如葱的手指抚摸方城那张俊朗的脸庞。
“显雯，我们该回去了。”
方城蹲下身来，满眼柔情地盯着花白凤，轻轻地说了一句。
虽然他知道花白凤不可能回答他。
卢千阳这才知道花白凤的名字原来叫爱新觉罗?显雯。
方城站起身，走到轮椅后面，慢慢地推着轮椅往回走，卢千阳沉默不语地跟在身后，离着有两步的距离。
卢千阳不忍自己靠得太近，不忍自己的身影破坏那幅温馨而悲情的画面。
方城刚推着花白凤进了悬慈医院大门，门口那辆黑色的奔驰车忽然打开了车门。
下车的人是宋开山。
“老方……”
宋开山拄着拐杖，满脸笑容地和方城挥了挥手。
方城愣了愣，连忙停住了脚步。
别看宋开山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步伐还是很矫健。
“老宋……”
方城应了一声，宋开山已经走到了跟前。
“这位是？”
宋开山看了一眼方城身后的卢千阳，很是客气地问方城。
方城回头看了看卢千阳，向宋开山介绍道。
“他是正心的徒弟，这次来香港是专程来接我的。”
方城又朝卢千阳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
“这是宋医生。”
卢千阳连忙客气地和宋开山打了打招呼，两人客套完，宋开山对方城说道。
“老方，说了几次请你吃饭，今晚我专门来接你，咱们晚上好好喝两杯。”
方城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花白凤，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卢千阳，方城还未说话，宋开山又开了口。
“郡主有护士照顾着，小卢也从大陆来，也算我这个当长辈的给他接风。”
见宋开山如此盛情邀请，方城微微地点点头，他已经拒绝过一次宋开山，这次再拒绝就有些不合情理了。
“好，那我先把郡主送回去，你们在这儿等等我。”
说完，方城回过身，推着花白凤进了院里。
宋开山看着方城和花白凤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句。
“孽缘，孽缘……”
卢千阳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方城的背影，对于他们那一代人来说，无论什么样的结局，都可以被称之为——传奇。
没过多久，方城就出来了。
宋开山是有司机的，一个魁梧的汉子，满脸的络腮胡。
“阿景，出发。”
宋开山和方城坐在后排座，卢千阳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非常豪华的酒店，司机阿景并未上去。
推开高大的雅间门，卢千阳顿时一愣。
屋里坐着两个人，两个人卢千阳都认识。
一个是刚刚和铁林去见的丁文深，另外一个，卢千阳也认识。
一个女人，左冷月。
言无双的外甥女，左禅意的女儿，而且她也是国安的人。
走到最后的卢千阳眼神微微地颤了颤，不动声色地跟着方城进了屋。
“我来介绍一下……”
宋开山兴致很高，连忙拉过方城，朝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的丁文深和左冷月说道。
“这位是我的老同事，老朋友方城。”
宋开山先介绍了方城，然后向方城介绍丁文深。
“老方，这位丁教授也算是我们的故人。他是丁沉舟的儿子。”
“丁沉舟的儿子？”
方城顿时满脸惊讶，眼里满是欣喜。
“方叔叔……”
丁文深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城的手，眼角有些湿润。
“我小时候常听父亲说起你，我记得您有一次去北京开会，还来我家，给我带了个礼物，是把木头做的玩具小手枪，可惜那天我上学去了，没见到您……”
方城的心头一热，他没有想到居然能在香港见到故人之子，好一阵唏嘘。
“这位左小姐，刚从美国来，特意来拜访我，说起来，与咱们也算有些渊源，她是言无双的外侄女……”
卢千阳一脸平静，心里却很是不解。
左冷月去美国是带着任务的，是要去带赵空城的女儿回国，这个任务失败了，赵空城的女儿并未跟她走，甚至还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为何又突然来到了香港，她来拜会丁文深，又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是有什么新的任务？
左冷月和方城寒暄了两句，冲着卢千阳伸出手来。
“丁叔叔，这位是……”
卢千阳面带着微笑，也缓缓地伸出手，站在一旁的丁文深还未等宋开山开口，他拍了拍卢千阳的肩头。
“我们今天刚见过，是从蓉城来的，小卢。”
卢千阳也很是配合地应了两句，也装着和左冷月不认识一般，热情地和她握了握手。
“来，坐，坐……”
这间雅间很大，桌子却很小，黑色的檀木圆桌刚好能坐下五个人。
没多大功夫，外面的服务员井然有序地把热菜冷盘端了上来，顺带着还有两瓶酒，一瓶白酒，一瓶红酒。
“老方，咱们喝点……”
宋开山拿起那瓶白酒，对坐在身旁的方城说道。
是茅台。
方城却摆了摆手，笑着对宋开山说道。
“老宋，岁数大了，可不敢喝烈酒……”
“好，白的就让年轻人喝，咱们就喝这个。”
宋开山指了指那瓶红酒，方城不好再拒绝，微笑着点了点头。
宋开山又问了问丁文深，丁教授的选择也是红酒，于是那瓶白酒就归了卢千阳和左冷月。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两瓶酒都打开了，左冷月站起身，一一给大家的杯子里斟满了酒。
“这杯酒，我欢迎欢迎大家……”
宋开山站起来，说起了祝酒词。
他虽然在香港待了几十年，骨子里还是带着大陆文化文的那种气质。
卢千阳和左冷月一口干了杯中的茅台，那三个老头子反倒是轻轻地抿了一口高脚杯里的红酒。
“咱们能在这里相聚，真的很不容易，很不容易……”
坐下来的宋开山叹息了一声，轻轻地摇摇头，伸出筷子，给方城的碟子里夹一块苏眉鱼的肉。
方城微微地笑了笑，开口说道。
“老宋，人生无常，命运都是天注定。你我这把岁数，还能在一起喝杯酒，吃条苏眉鱼，已然是上天眷顾。”
“等香港回归了，你随时都可以回去，咱们老哥俩也都可以随时喝酒，吃鱼……”
“回去……”
宋开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侧脸看了看方城，又看了看坐在他右手边的丁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