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接机

  “哪……，哪个赵老板？”
  水猴子轻声地问了一句。
  金望岳却嘿嘿地笑了两声，没有直接回答水猴子。
  “昨晚给你的钱够了吧？去换身衣服，混袍哥，也得有个头脸，手机随身带着，要习惯当个上层人物……”
  说完，金望岳挂了电话。
  水猴子呆呆地看着手上的手机，果然有两个未接的电话。
  水猴子的脸色愈发地凝重，他仿佛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又感觉有一双手，轻轻地将自己的过去揭开，看了那么一眼。
  就那么一眼，却足以让水猴子坐立不安。
  只有水猴子自己清楚，自己的过去是干什么的。
  知道那些事情的人，死的死，逃的逃，谁还知道呢？
  水猴子心情很是沉重，有些后悔昨夜不该出卖卢千阳，不该为了那两万块出卖朋友。
  心事重重的水猴子刚坐上车，刚要启动钥匙，想了想，又把钥匙拔了下来。
  他又下了车，把车门关上，拿上手机，转身朝停车场外面走去。
  雾气好像越来越浓了，白茫茫的一片，也就能看清楚自己面前两三步的距离。
  水猴子慢慢地向前走，瘦得像麻杆儿的身躯顿时被那浓雾吞噬。
  身后，是飞机的轰鸣声。
  卢千阳和小翠乘坐的东方航空，腾空而起。
  卢千阳坐在靠窗的位置，他侧着脸，盯着飞机在浓雾中穿行，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微微皱着眉头，眼神凝重。
  这场雾很大，如同自己的前行，也如同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突然，一道金光闪闪的亮光破窗而入。
  那道光亮顿时将卢千阳的眼睛一闪，他不由得微微地一闭。
  飞机穿过了云层，朝阳绚丽的光线洒满整个翻滚的云海。
  太漂亮了，那流动的云海如同大海的波涛一般，被霞光映得金黄。
  翻滚的云浪就在脚下，头顶是一片蓝得让人心醉的洁景，卢千阳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深深到底嗅一口那清新无比的空气。
  “真漂亮……”
  身边的小翠侧过脸，也盯着窗外的美景，赞叹了一句。
  卢千阳没有理会她，只是久久地盯着窗外。
  飞机如同一叶扁舟，在这金黄色的“海面”上翱翔。
  “卢队长，你真的是警察吗？”
  小翠见卢队长理会她，竟然问了这么一句。
  卢千阳慢慢地转过脸，看着小翠那张脸，精致得令人怜惜。
  窗外的朝霞映在她的脸上，粉嫩，粉嫩的。
  唯一让卢千阳觉得和这张脸不怎么协调的，是小翠的那双眼睛。
  水汪汪的大眼睛如同两颗硕大的黑色葡萄，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只是那眼神。
  那眼神实在太过复杂，既带着纯真，又还掠过一抹嘲讽。
  仿佛是对卢千阳的嘲讽。
  准确地说，从昨夜开始，他就已经算不得警察了。
  至少卢千阳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她话里的意思，卢千阳明白。
  自己收了金望岳的钱，已经玷污了警察两个字。
  卢千阳浅浅地笑了笑。
  “你认为呢？”
  “我认为？”
  小翠也笑了笑，那双眼睛轻轻一眯，如同夜晚的月牙。
  “我认为，你一直都是警察……”
  卢千阳嘴角微微地翘了翘，不再说话。
  只是在他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警觉，对身边这个女人的警觉。
  这个女人，不会是简单的混社会的女人。
  水猴子，拿捏不住这种女人的。
  卢千阳把头靠在座舱的靠枕上，侧过脸去，双眼紧闭。
  先睡一会儿吧。
  等卢千阳醒过来，飞机上的乘务长正在通报马上就要降落上海机场。
  卢千阳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小翠已经睡着了，依旧双手抱在胸前，头轻轻地靠在卢千阳的肩头。
  卢千阳没有动弹，等着空姐来通知的时候，小翠才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
  “这么快就到了？”
  卢千阳点点头。
  “两三个小时，很快的。”
  小翠见自己靠着卢千阳的肩，连忙偏过头来，歉意地朝卢千阳笑了笑。
  “你到上海，打算去哪里？”
  卢千阳问小翠。
  小翠嫣然一笑。
  “你去哪，我就去哪。”
  卢千阳眉头一蹙。
  咋啦？还成狗皮膏药了？
  “我要去见几个朋友，你也去？”
  卢千阳有些没好气，看着小翠。
  “男的，女的？”
  小翠丝毫没有对卢千阳那张板着的脸孔生气，反倒是笑脸相对。
  卢千阳脸色一沉，把嘴凑在小翠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见我前妻，你也跟着去？”
  小翠顿时一愣，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她呆呆地看着卢千阳，看了好几秒。
  “她……，她在上海？”
  卢千阳没有说话，只是神秘地笑了笑，点点头。
  小翠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卢千阳。
  飞机终于平稳地着了地，卢千阳和小翠各自拎好包，鱼贯下了飞机，走到了出站口。
  人流汹涌，卢千阳和小翠都没有说话，并肩往前走。
  出站口外是里里外外围着一圈的人，他们应该都是来接人的。
  突然，卢千阳在那圈人群中看见一个清瘦的男子，举着一个纸牌。
  上面写着三个字——卢千阳。
  卢千阳心里一怔，自己到上海，没人知道啊，怎么会有人接自己。
  卢千阳假装没有看见，拎着包，低着头，慢慢往前走。
  “哟，卢队长，你的前妻来接你了。”
  小翠也看见了那张纸牌，打趣地对身边的卢千阳说道。
  卢千阳白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他心里一直在嘀咕，这个接他的人会是谁呢？又是谁知道自己今天会到上海呢？
  老局长，赵空城，还是……
  难道是金望岳？
  不会是他的，他已经派了一个女人跟着自己，哪还会安排人接呢。
  会不会是……
  是，肯定是他。
  卢千阳心里有了底，抬起头来，看着那个举纸牌的年轻男人。
  俊朗的脸庞上，两道浓黑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一脸英气。
  卢千阳慢慢地朝他走去，他的胳膊却突然被小翠拉住了。
  卢千阳侧过脸，盯着小翠。
  小翠冲着他神秘地笑了笑，朱唇微启。
  “金老板在和平饭店给咱们订了房，你去见了你的前妻，若是她不收留你，就来和平饭店，我在那里等你。”
  卢千阳心头一怔，这金望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道是春药？
  卢千阳哑然笑了笑，没有说话，甩开小翠的手，朝那年轻人走了过去。
  小翠呆呆地立在当场，静静地看着卢千阳的背影，脸上刚刚涌起的笑容，渐渐地消散，只有她那精巧的嘴唇还微微地翘着。
  她那双如黑葡萄般的眼睛竟然抹一丝阴冷的笑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