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赌
汉子看着他的婆娘，眼中不舍之情一闪而过，却见那妇人忽地暴发出了一声怒喝：
“你这无情无义之徒，老娘跟你拼了！”
说着，妇人“蹭”地一下蹿了出去，绝望中透着决然，如同惊鸿一瞥，她挥手一刺，九寸长的木簪就插入了汉子的肩胛之中。
血光瞬间，映红了她的眼眸。
“啊——”
汉子一声惨叫，“啪”地一声，趴在了地上，鲜血即刻喷射而出，我急忙抬起脚，将他踢开，免得他的污血弄脏了我的衣裳。
我抬起眸，神色复杂地看了妇人一眼，再望向汉子，摇头说道：
“这样吧，你这两个孩子我算你一两银子。这妇人，就不要了。”
说着，我一声清喝：
“拿银子来。”
“是。”
我的话音刚落，身后红衣女子便应声而上，她躬着身子，双手将银子捧过头顶，又从怀中拿出了另一份契书，垫在银子之下。
我抽过契书，看了看，确定后，放回红衣女子的手中，点头说道：
“就按这个办吧。”
说完，我的目光扫过旁边跪着的两个孩子，沉声吩咐道：
“小宇，将孩子们带走。”
“喏。”
顾小宇抱着长刀，从我的身后走了出来，他拉过地上的两个孩子转身欲走。
妇人还想扑身上前，却见小宇手中的长刀在阳光下蓦然一闪，她悻悻地缩回手去，半晌后，终是琢磨了过来，向我深深一拜，恭恭敬敬地朝我磕了个响头，直言道：
“姑娘，你是好人，我这两个孩子就拜托你了。”
说完，她直起身来，走过去从地上扶起汉子，夫妻两在契约书上画了押，双手捧过红衣女子递过去的一两银子，转身就想走。
谁知那汉子摸了银子，却陡然变卦，他一把将妇人推开，力气之大直接将妇人推了个跟头，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但汉子却连看都没看那妇人一眼，也全然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摩挲着银子就要去赌：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汉子狞声一笑，转头便奔进了旁边的另一个赌场里。
“哈哈哈哈哈哈。”
妇人凄凉地瘫坐在地上，绝望地仰天长笑。
我摇摇头，不由感慨道：
“真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都散了吧。”
言罢，我提起裙摆，转过身，便往赌场里走。
……
刚一进门，就见赌场里黑压压地挤着一群人，人数之多比之外头围观的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时，这些赌客们皆是摩肩接踵地围站在一张赌桌跟前，看着眼前的人，掷骰子、押大小。
“大！大！”
“小！小！”
我抬眸望去，只见赌桌后，开宝的宝官正手持骰盅地俏然矗立着。
她一双好看的眉眼微微弯起，樱桃般的小嘴向上嘟着，笑起来，唇边两个梨涡若隐若现，是楼莺儿，鹊鸟二部的负责人。
我心里一怔，暗道：
“怎么连她都上场了？”
我不由得走上前去，透过人群，只见楼莺儿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咧嘴一笑，她看向眼前的男子，娇声问道：
“这位朋友怎么称呼？贵姓哇？”
男子听闻，浅浅一笑：
“称呼？便叫我四郎吧，我这姓贵不贵的，我不知道，倒是贵家主人让人寻找起来，是没少费功夫。”
楼莺儿哈哈笑道：
“原来四郎是来找我家主人的。不巧了，我家主人不在。”
赌场里人声嘈杂，他二人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我有些听不真切。只听身边的众人高声叫道：
“哎哟，还赌不赌了？”
“不赌我回家了……”
“押大押小啊？”
“押大！”
“押大！”
我略微叹了口气，就见楼莺儿已然拿起了骰盅轻轻一摇，“咚”地一声，放下来，合在桌上：
“请！”
她手一伸，桌子边围着的数十名赌客纷纷下注，边下注边嚷嚷着：
“押大！押大！”
“哎哟，都连续三把大了！怎么可能还是大呀？！我押小！押小！”
“押小吗？”
“押小！”
听及此言，有的赌客悄悄地伸手上桌，扒拉着银子，改了筹码，还有的赌客攥着银子迟迟不肯下手，他们就等着看男子下注后，再跟注。
这一桌子前，你推我挤的，各有各的算盘。
好一会儿过去了，男子却仍是迟疑着没有动作。
“四郎若是相见这赌场的主人，不妨在赌场里狠狠地赢他一把，到时候即便咱们不去见这主人，哥哥我琢磨着，这主人也不会轻易放过咱们，哈哈哈哈哈。”
只听人群中，有另一男子高声说道，听那声音和语气赫然耳熟。
“也是……”
赌桌前的男子低声一笑，他挥手一落，一千两银子就砸在了“大”上，楼莺儿面色微变，揭开盅来，只见三枚骰子一共十六点，“大”。
“是大！是大！”
买“大”的赌客瞬间欢呼起来，而买“小”的赌客却垂首顿足的，一个个恨不得回到片刻前，向买“小”的自己狠狠地抽他个几巴掌。
这是第四次了！
楼莺儿连开了四次，都是“大”。
“还押大吗？”
“这……”
赌桌边的赌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而后他们统一看向桌边的男子，都不再出手了，想等着这男子下注后，再跟注。
“姑娘，请。”
男子趁热打铁，他望向身前的楼莺儿，挥手一伸，但这回却轮到楼莺儿迟迟没有动作了……
因为，她发觉眼前的这名男子耳力好到惊人！他或许仅靠听，便能辨别出骰子面朝上的点数……
“怎么办？”
她心里打起鼓来。
按理说，一个骰盅里三枚骰子，每枚骰子有六个面，每个面点数尽不相同，分别是从一点到六点，它们相互碰撞起来发出“乒乒乓乓”地声响，极易混淆视听，但……
这一个点的面和六个点的面，在落下时，翻转之间，砸在骰盅壁上的声音是会有细微的区别的，只是这细微的区别……对常人而言，恐怕无法分辨，然而，对精于此道者，比如她，比如眼前的这个男子，自然能很容易地分辨出来。
“这无异于就在他的眼前摆点数，这还赌什么？怎么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