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囿于地狱的恶鬼，困入樊笼的青禾
第五夜突然伸手往前一指。
那些包围住青禾的金身僧兵，猛的抬起头。
每个金身僧兵的眼睛里似乎都点亮了一朵寒芒，他们嗓子里发出咔咔的声响，然后挤出来一声沙哑的咆哮！
红衣涌动，最前面的十个金身僧兵同时冲向了青禾。
而刚刚被转化成金身僧兵的克隆人18号高高跃起，双拳犹如重锤，向青禾的脑袋狠狠砸落！
青禾在风中负手而立，细碎的阳光溅碎在她轻舞的长发，端是神仙一般人物。
那柄关公大刀立在她的面前，遮住了眼，却遮不住她的视线。
等到那砂锅一般的金色铁拳，眼看着就要砸在她头顶的时候——
忽然间毫无征兆的、僧兵18号的头颅就爆了！
就好像僧兵的脑袋里被人装了火药一样，比b级物理系异能者都要坚硬的躯壳，尤其是最坚硬的头骨，居然都被斩成了碎片！
掀翻的脑壳里面，有半截肉虫子还在黑乎乎带着腥臭味的血液里翻滚。
不知何时，那柄关公大刀，出现在了青禾的手中。
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动的。
只是一瞬间的出刀，僧兵18号就被砍了脑壳。
时间仿佛就此凝滞。
以青禾为中心，方圆十里的一草一木，甚至每一缕阳光，每一道或轻或狂的风，都在她的感知之内。
下一刻！
青龙狂舞，罡风四散！
刀舞之下，所有冲过来的僧兵就好像自爆一样，脑袋接二连三的爆裂！
这些b级的僧兵，自然也杀不了a级巅峰的青禾。
实际上，在不远处下发指令的第五夜，也不指望它们能够对青禾造成丁点伤害。
在漫天血雨、恶心腥臭的虫子和青禾擦身而过之后，第五夜没有任何犹豫，迅速向后急掠而去。
“怎么，不是说要杀我么……”
青禾冷笑一声，速度接近瞬移，短暂光景，已经来到了第五夜的身后十余米。
刀已扬起。
然而第五夜藏在身前的手却缓缓抬起，指间，八颗漆黑的佛珠正在迅速燃烧。
佛珠出现之际，青禾的身子便诡异地停在了十米外，不能接近半分。
在被第五夜以诡异佛珠定住的瞬间，一道八边形的漆黑光幕，将青禾为中心的十米方圆，画地为牢！
“不动明王阵？”
青禾只是被凝滞了一瞬，便用力挣脱了无形的束缚。
她慢慢抬头，清冷的视线环视了一圈将自己困住的漆黑光幕，最后将视线落在远处的第五夜身上，淡道：
“第五夜，你虽为佛子，但明王的金身已经被，几枚小小的佛珠，便觉得可以困住我么？”
“可惜，用这阵法的人不是雪山大轮寺的老铁匠，你也用不出来凝滞方圆十里的「不动明王阵」。”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
“你连皮毛都没有学到。”
远处第五夜没有回答青禾的话，只是抬头，眼中却是淡淡笑意，轻声道：“「天罚」路西法，下面的舞台，交给你了。”
青禾微微皱了皱眉。
天罚……
她从白氏集团情报处获得过情报，第五夜身边确实有一支强大的异能者护卫队。
他们并不来自「联邦异能管理局」，而是真正属于第五夜的、忠于他的队伍。
而这支小队的名字，就叫「天罚」。
半年前，洛轻笙晋入b级异能者，掌握了「白色相簿」的特殊异能后，所斩杀的第一个异能者，就是「天罚」小队的林秋月！
而第五夜口中的路西法，却是小队中的队长，实力最强之人！
随着第五夜的话音刚落——
天空突然黑了。
夕阳带来的光明短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夜，这个时辰本来就不属于晚上，所以这样的天黑，显得非常诡异。
一张血红的巨眼缓缓睁开。
领域？
不，不是领域……
青禾长刀随意地拎起，眼中光芒明灭，与天空的血色巨眼遥遥对视。
下一刻，天幕间的血色巨眼突兀消失，在高空化成一道比黑夜还黑的鬼影！
正是路西法的真身！
所以他迅速幻化真身，向地面俯冲而下，像一颗直撞大地的黑色流星。
嘭！
刀与棍的交错，那风压让尘土爆裂、化作齑粉！
却在黑色光幕的笼罩下，震颤至空中不及一寸，便缓缓跌落。
黑色的大氅骤然掀起，缓缓飘落。
从天而降的鬼影，出现在了青禾的面前——
他带着黑色的金属面具，看不清样貌，而飘落的大氅将他的整个宽厚的身躯都牢牢遮盖住。
“借助俯冲之势，也不过是刚刚和青禾小姐拼了个平手，果然……杀你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青禾眉头微皱，她从路西法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漠然。
也让她内心生出一丝难以名状的危机感。
这种无法掌控命运的感觉很不好。
她感觉那笼罩在自己四周的黑光显得越来越重，原本轻易挣脱的桎梏，恍若附骨之疽一般，再次慢慢攀上了她的身子。
那八枚佛珠……
青禾抬起了手中的关公大刀，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当路西法来到这片黑色的光幕中时，整个阵法的压制似乎活了过来。
当关刀抬至膝间的时候，青禾的眼中已是多了几分凝重。
当关刀与肩平齐，遥遥指向第五夜的时候，青禾的额角已经多了些密密的细汗。
远处，只有第五夜还若无其事地继续掏着耳朵，看着青禾的眼神颇为玩味，冷笑道：
“你终于发现了么？”
第五夜与青禾隔着黑暗遥遥相望。
青禾右手依旧平举关刀，只是左手却多了一根细细的黑玉簪子。
单手用簪子盘起自己如瀑的长发，青禾双手握紧关公长刀，淡淡道：“原来如此，那几枚佛珠，不是「不动明王阵」。”
第五夜懒懒地鼓了鼓掌：
“没错，是明王的樊笼，他亲自画的樊笼。”
(
“看似只有方圆十米的禁域，只是，这无形的樊笼会一直禁锢着你，不论你逃到哪片空间，不论你是否开启了领域。”
“你能背负这樊笼多久呢？一炷香？一个时辰？还是……整整一天？”
“不论多久，路西法都会一直陪着你的，青禾小姐。”
“直到……”
“你伤痕累累，动弹不得，跪在我脚下，成为我座下的蒲团为止。”
蒲团。
青禾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如果说性偶还是流民女子极度悲惨的下场，那成了蒲团，便是连神魂都被业火祭炼，任凭对方蹂躏的鬼物。
只不过，在明王的口中，便不叫鬼物。
成了莲座与蒲团。
听到这带着轻佻与恶毒的话语，青禾却也只是垂下了眼帘。
面前，那个叫做路西法的异能者横棍而立。
只是a级物理系异能者罢了，她何尝放在眼中过……
可是在这方圆十米的漆黑樊笼中，她的心中却越发沉了起来。
平静的关刀，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寒光，也渐渐变得颤抖。
在这漆黑的樊笼中，夜色如同厚重的墨汁，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吞噬着一切光明与希望。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闷而压抑的气息，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青禾能够感知到，一条条小指粗细，却漆黑如墨的铁链破土而出！
它们明明看不到、出现得无声无息，却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如一条条恶龙从深渊中苏醒，扭曲着，翻涌着。
青禾散布在体表的幽能感知着这些铁链——
它们冷硬而沉重，表面刻满了细细密密的梵文，布满了岁月和锈蚀的痕迹，仿佛见证了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和血腥。
铁链紧紧地缠绕在青禾的身上，穿透衣物，深入肌肤，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牢牢地锁在这片黑暗之中！
就连那平举的关公大刀，都缠上了密密麻麻的铁链，所以青禾的手腕都在微微颤抖。
她向前一步。
这一步迈得如此用力，地底的铁链也被抽出少许，哗啦哗啦地颤动着。
只是对面的路西法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看到青禾一步迈出，仿佛有千钧之力，整个地面都震颤了一下！
他手中的那柄铁棍横在胸前，面具露出的眼神沉默，也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只是，青禾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慢慢走到了黑色光幕的边缘。
她垂下关刀，伸出指尖，却仿佛触碰到了一片漆黑的水纹，就那样荡漾开去。
一个薄如蝉翼的梵文显现。
将她的手指震开。
“原来如此……这就是樊笼么？”
青禾抬起眼眸，看着远处的第五夜，轻声开口：“第五夜，我在「冥魂永狱」和你打了那么多年交道，现在的你，似乎有些变了。”
“是么？变了什么。”
“以前的你，不管做了多么狼心狗肺的事情，或许还留有那么一丝人性的体面，可现在，你就像一个百无禁忌的邪祟。”
青禾的语气有些感慨：“数万流民，一万革命军，三千构造体，为了冲开「曦光城」主城区的城防，你用这些人命硬生生打开了缺口……”
“邪祟？真是一个好形容词。”第五夜淡淡一笑，丝毫不以为意。
“我只是有件事情不明白。你葬送了那么多条人命，就为了把「曦光城」打下来么？就算你拥有了这座城，就算联邦也给了你这座城，又能如何呢？”
青禾顿了顿，连声音都变得冷冽起来：“第五夜，你究竟图谋着什么！”
清冷的娇喝，宫装长裙在风中舞动，配合着那剑眉与长刀，凛然不可方物！
“曦光城啊……”
第五夜慢慢低下头，嗤嗤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这世间没有一人了解我，这世间没有一人明白我，这世间没有一人可怜我，这世间没有一人愚弄我。”
“青禾小姐，很近了，真相，但也差得很远。”
“曦光城对我……当然没有用啦。”
他顿了顿，抬起头，又变成了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眼眸中，却闪过一朵金色的莲花。
“这里面的人命没有用，都死掉，也不算什么。”
“这些财团也没有用，留下的产业都毁了，也不算什么。”
“白氏集团的「钽-193共聚物工业基地」？呵呵，九龙街区被我攻占后，这工业基地，就被我毁了大半。”
“毫无意义啊……毫无意义啊青禾小姐。”
青禾冷笑一声：“那什么才有意义？”
“攻打曦光城，才会让远在大雪山的那位浅田芽衣小姐亲自过来。”
“我失去了明王的金身，她一定会怕我死掉，就一定会来的。”
“这世界上的佛子本来就不多，我以灵魂为饵，她总要争上一争的，不是么。”
第五夜眼中的金莲若隐若现，声音也变得淡漠了许多：“只有这样，才会给我取代他的机会。”
“取代他？”
青禾听着第五夜的喃喃自语，眉眼低垂：“原来，你想取代「明王」。”
“你错了，秧秧。”
听到了“秧秧”这个名字之后，青禾的眼眸猛然睁大，原本冷冽的刀势猛然溃散，整个人惊惧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自己出生之时，母亲难产，她也几近死去。
她被一人用金色血液救活。
那人对自己父亲说，“她命如秧草，只要过了这关，便一生灿如春花。就此，便唤她作秧秧吧……”
她大名是青禾，小名便是秧秧。
“你错了，秧秧。”第五夜的嘴角扬起一丝淡漠的微笑，“我就是「明王」，又何须取代「明王」？”
他……就是明王？
可明王不是在千万里之外的北境极地，不是在那十万座大雪山之中么？！
酒色财已经守了雪山那么久，那雪山之中的那人又怎能有假？！
不可能！
第五夜绝对不可能是明王！
心中这样想着，便听到了第五夜带着嘲讽的话语：“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明王，不是明王，是明王，不是明王……”
“倒不如，先毁了这座城吧。”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一道裂隙出现在他的脚下。
青禾透过薄薄的黑色光幕，向下看去——
那是无数个紫苑，被无数个克隆人吞噬殆尽，然后无数个克隆人又将无数个克隆人蚀骨扒皮的场景。
宛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