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牺牲

  眼前的画面触目惊心,厉州的衣服被瞬间腐蚀,脓液中的小虫子争先恐后地爬入他的血肉之中。
  厉州疼得眼前阵阵发黑,青筋暴起,痛苦嘶吼道:“走——啊啊啊啊……”
  喉咙被气味灼伤,声音仿佛被人生生撕开,凄厉难听,却不忘用全部的力量筑起结界,将死死抱在一起的两人包裹其中。
  “厉州,咳咳……”尔遇双眼发红地又咳出几口黑血。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结界阻隔,帮不上任何的忙,眸中闪过一丝茫然,他一时不知道试炼的意义何在?
  让他们经历如此真实的死亡,是对他们的修行有所帮助吗?
  可,他心中滋生的只有恐惧和退缩,大家终不过平凡普通人。
  始终冷静自持的荼溟,眸中闪过错愕还有一丝不解,心中出现一种怪异的感觉,沉声道:“谢谢!”
  闪身到尔遇身边,拽着他逃离这危险之地,不能辜负厉州为他们争取的时间。
  进入林间之时,荼溟忍不住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震撼人心的爆炸画面,转眼仅剩地上一滩墨绿色的液体。
  只见它迅速移动起来,所到之处草木枯萎,岩土沸腾,可见其霸道毒性。
  “啊——”
  在秘境中死去的厉州在现实中醒来,那种爆体的疼痛还刻骨铭心在脑海中,从口中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此时完好无损地盘腿坐在缥缈宗的广场之中。
  而神奇的是——他的叫喊竟没有吸引多少的关注。
  满腹疑惑的厉州抬头观察,才发现大家面色都不好看,精神恍惚,憔悴不堪,俨然生了一场大病的模样,不容多想。
  他赶紧寻找起那言的身影,被虫子寄生的心理阴影,恐怕不是那么好消除的。
  而且,他不知道那言的记忆停留在了哪里。
  万一是他举着匕首杀死同伴?厉州赶紧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最终,厉州在一棵树下找到了黯然神伤的那言。
  还未开口,便听他说:“没想到你这么快也出来了?”语气中带着惋惜。
  对此,厉州只能报以苦笑,无奈地冲他摊了摊双手。
  出来时才发现他们在里面度过的一天,不过是外面的一刻钟,小心翼翼地询问起那言在秘境中的事。
  原来,在他们狼狈躲避虫巢时,那言便中招出了秘境。
  厉州缓缓吐出一口气,既如此,他也没有必要告诉他后来的事,脸上重新扬起笑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全力以赴下一场。”
  最后,一行人仅剩下荼溟和尔遇,向着浓重的夜色中走去。
  “你不用再扶着我了,吃了药后感觉好多了。”尔遇嗓音沙哑地说,面色透着隐隐的死灰,眸中更是黯淡无光。
  “走了这么久,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对此荼溟沉默不语,并没有收回搀扶他的手,而是扶着他靠坐在一颗大石头上。
  “唉,你说你,小小年纪就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尔遇顺势也拉着他坐下,发表完内心的想法,赶紧转移了话题,目露追忆。
  “我来缥缈宗是为了变强,然后报仇,我家乡所在的地方有一个门派,里面的弟子仗着自己会些法术无恶不作。”
  “而我天生拥有灵力,不幸被门派长老看上,要强行收我为弟子。”
  “……”荼溟眨了下眼睛,对他人之事并不关心,却强忍着没有打断他的话,亦不发表意见。
  “因我的反抗而祸及家人,可,那时的我能做的也只有逃跑。”尔遇眸中闪过悔恨和痛苦。
  而如今的他在这秘境中能做的依旧是逃,他十分痛恨这种感觉。
  “每个想要拜入缥缈宗的人都有着各自的目的,或名或利,你呢?是为了什么?”
  “人类的喜怒哀乐并不共通,我没有向他人分享自身经历的兴趣。”荼溟的话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却是发自内心。
  移开视线,道:“休息够了就继续走吧,停下来就会死。”
  直白的话语让尔遇一怔,他着实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一句话,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伸过来的手。
  只想收回所说的话,他们确实也没到交心的地步,讪讪道:“前路凶险,我不想拖累你……”
  “放心,若遇危险,我会扔下你拖延时间,以保全自己。”荼溟打断他的话,神情认真,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一把将他从石头上拽起,半搀半扶地继续向着夜色前行。
  “这、这样啊……”尔遇嘴角抽搐,一时竟也觉得很有道理,看着他的侧颜,嘴巴张了又合。
  荼溟才不管他在想什么,目光灼灼地看向远方,他现在能做的是努力存活更久。
  寂静之中偶尔响起虫鸣鸟叫,感受不到任何危险的气息。
  “你想说什么就说,不用憋着。”荼溟实在忍受不了尔遇那欲言又止的目光,直言道。
  “嗯……”尔遇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之前厉州说从来没有人能在秘境之中存活七天,但刚才荼溟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个传言。
  “据说,有一个人通过了秘境试炼,却未被记录在册。”下意识地压低语气,仿佛这是什么禁忌。
  闻言,荼溟侧目看向他,被勾起了好奇心,却也未追问。
  果然,尔遇对他主动发问并不抱期望,只听他继续道:“禅院一乐兮。”
  “一乐兮?”荼溟微微皱眉,他只去听过几次禅院的课,远远地见过一乐兮,给人清雅脱俗、高深莫测的感觉。
  这样一个超凡脱俗的人竟然也是以选拔的方式拜入缥缈宗,一步步做到禅院之主,这个认知让荼溟眸中闪过一抹亮光。
  “是啊,传言说,他在秘境之中救了很多人,然后,再利用他们活到了最后。”这种残忍的做法按说是被缥缈宗所不容的,所以,只是传言。
  不过,一乐兮拜入禅院仅一年,前任院主便让位于他,后不知所踪。
  而神奇的是禅院上下竟没有出现异议,一切都是那么地顺理成章的理所当然,却不禁让人细思极恐。
  但一乐兮在位的百年间也未让人挑出错处,尔遇的愿望就是拜其为师。
  “我说这些可不是让你效仿!”尔遇见荼溟沉思的模样,忙提高了音量劝导,“这只是传言,不可信的,而且我们现在走这么久了,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不想让我利用丢下你,可以直说。”荼溟故意断章取义道。
  “……啊,我谢谢你。”尔遇皮笑肉不笑道,“我争取发挥最大的价值来报答你此时的不离不弃。”
  荼溟对他的用词皱了下眉头,却也未把不满表达出来。
  想到他几次出手相救,话到口中,又咽了回去,改口道:“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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