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朋友的朋友

  时生离去,那不知地散去,唯留下萧穹独自坐在这逝河水畔。
  听着逝河的水,心里却带着抹之不去的愁绪。
  曾经他以为自己会坎破眼里的秘密,可是结果却总是不如人意,甚至残酷。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眼睛碎了,碎成了两半,就像一颗掉落地上的冰球一样,表面充斥着无数的裂纹,或许下一次睁眼,它就会真正的碎裂,就像是一堆渣渣。
  眼睛的碎裂意味着什么,萧穹以前并不清楚,以为仅仅看不见而已,可是不是的,眼睛的碎裂,连带着碎裂了他的一切。
  手指轻抬,一只碧蓝色的蝶影轻起,那梦幻的色彩中却夹染着一抹惨白的冰霜,一道裂痕仿佛将蓝蝶分之为二,而蝴蝶的眼睛,仿佛一颗触之即碎的蓝冰,它们也是瞎子。
  他得到的或许是天大的机缘,或许是无药可救的毒素。
  坐在逝水湖畔,萧穹头一次感到了一种苍茫无处,我自何归之感。
  那不死的槐花那宛若冰霜的雷霆,一切的一切都超越了萧穹的认识,日渐破碎的眼睛,好似无敌,可是却让人如此无力。
  一只只碧蓝色的蝴蝶从水中浮起,它们螺旋而上依据着某种特定的轨迹飞舞着,那是一种只存在于萧穹想象中的轨迹,宛如朵朵槐花。
  人对于使自己震撼的东西往往具有着惊人的记忆力,或者说记忆源于震撼,能震撼人心的往往是记忆深刻的。
  瞎者为干,群蝶做花,必定是美极了,可惜自己却是看不见了。
  可或许恰是如此,瞎子方能画出人间最美的图案。
  滴滴蓝色的细雨在逝河的上空飘荡,那些淡蓝色的细雨落在逝河之上凝成一片小小的薄霜,千千万万的细雨落在逝河水上,便凝成了厚厚的坚冰。
  而此刻的逝河水中,两条黑蛟正恰好从此而过。
  敖夜与敖昼正在逝河水底赶路,要往南海,参加那盛大的属于龙的聚会。
  只是在路过那一段河域之时却忽然感到了一种刺骨的寒,那种寒意透着一种毁灭,一种劫息,这种感觉让兄妹俩瞬间警觉起来,试图探个究竟。
  两蛟自未被寒冰覆盖的逝河水中透出,看着夜空之中无尽的碧蓝色蝴蝶,内心升起一种难以言语的震撼。
  敖夜伸出细手握住了一只碧蓝蝶,她看得很清楚,它们很美可是却带着让人心碎的残意,这蝶宛如即将碎裂的图案。
  她想救它,可是当她施法的那一刻,这蝶在瞬间化作了一滴细雨,在她的手间凝结成了一抹寒霜,那种寒意直刺她的灵魂。
  敖夜震惊之余带着心底生起一抹惧意,那是劫的气息,那种劫仿佛要毁去她那传承久远的记忆一般。
  “来了,就过来坐坐吧!”
  蝶群缓缓的翩动,一条小道从蝶群之中出现,而蝶群中的人正是坐在岸边的萧穹。
  敖夜看着萧穹良久,而后又看了眼敖昼。
  “为什么不去呢?”敖昼道。
  自从见了那个持剑的人,敖昼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有趣,惊才绝世。
  敖夜没有说话,而是白了自己哥哥一眼。
  自从敖昼与凤朝歌混在一起之后,自己的这个哥哥总是说着要去看看这个世界去见见世间的奇人异士,甚至和刘七巧那个疯丫头商量好,等聚会结束便一起出去闯荡天下。
  “七巧河敖昼,敖夜,见过异士。”礼节方面越是古老传承的,在这方面便越是看重吧。
  “一个瞎子罢了。”萧穹摇了摇头。
  “我姓萧,叫我萧瞎子就好。”萧穹说道。
  “你不像个瞎子。”敖昼随意的找了块石头坐下,在与凤朝歌的相处之中他发现,像凤朝歌这样的人真的很不拘小节,所以他也学了那不拘的风骨。
  “所以我是个瞎子!”萧穹笑着说道,只是这份笑容之中不再是以往的那种带着一丝自嘲,而是一分淡然。
  “真瞎子确实不能像瞎子。”敖昼笑着点点头。
  “敖这个姓很少,特别是如今这个时代。”萧穹道。
  “当然,这个姓氏毕竟代表着一种不凡。”敖昼自语道,他为此而骄傲。
  “嗯,是啊,我恰好有个姓敖的朋友。”萧穹点点头,他认同这样的骄傲。
  “哦,那我们的确算有缘分!”敖昼来了兴趣,爱屋及乌好像是生物的共性。
  “相逢,本来就是一种缘分。”萧穹点点头。
  “可惜,你看不见我们。”敖昼唏嘘叹道。
  “这并不影响我们的缘分。”萧穹摇摇头道。
  “当然,可是可惜你看不见我妹子的样子。”敖梦道。
  “那确实可惜了!”萧穹点点头,面容上却并没有一丝的遗憾。
  “你的蝴蝶很漂亮。”敖昼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身边的蝴蝶。
  “是啊!我也这样觉得!”萧穹轻轻的点了点头。
  “有什么来历吗?”敖昼道。
  “美的东西都有着一样的来历!”萧穹道。
  “就像是和尚心里的佛陀,剑客手里的剑。”萧穹缓缓的说着,面上带着一抹平静的柔和。
  “是啊!的确如此。”敖昼点头应道,他无法反驳,因为他见过凤朝歌的剑,美得让人心碎。
  “也只有你们将修行化作了一种艺术。”敖昼道。
  “艺术?不,是生命。”萧穹摇摇头道,在他们的眼中,生命本就是一场长袭。
  “生命会碎裂吗?”敖梦忽然问道。
  “不会,他只会凋零。”萧穹顿了一会儿后说道。
  “凋零吗!”敖昼点点头。
  “你的眼里好像装着秘密?”敖昼又问道,他很好奇,为什么一个瞎子的眼睛让他感到了一种无比的恐惧,每当他试图窥视那眼皮后的东西,他那颗强大的心脏便会猛然间停下。
  “一个不怎么友善的秘密。”萧穹点点头。
  “就像是毁灭一切的劫。”敖梦道。
  “是啊,好似要毁灭自己。”萧穹道。
  “没得救吗?”敖昼问道。
  “没得救吗?”萧穹自语道。
  “肯定能救。”许久的沉默后,敖梦打破的平静。
  她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山野的空音,涤荡人的心灵。
  “当然。”萧穹轻轻点点头。
  “我现在后悔我是瞎子了。”萧穹对着敖梦道。
  “我妹子很漂亮的。”敖昼点点头附和道。
  萧穹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只是好奇,如此良善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与漂亮与否无关。
  敖梦则恨恨的瞪了一眼敖昼。
  “那你怎么离开这里呢?”敖梦问道。
  “我只是瞎了,没有聋,更不是瘸了。”萧穹笑着道。
  敖梦仿佛还想说什么,可是敖昼却先一步开口了。
  “是啊,只是瞎了,并没有瘸。”
  对于有的人来说,只要没有瘸,天底下哪里不可去了,只要没有瘸何处又不能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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