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那一拳
水浪之中是一三丈长的怪鱼，狰狞的大嘴中，密密麻麻的细齿；拳头大的眼珠里，那暗黄色的凶光，全身密布着银黑色鳞甲，几道骨刺从鱼鳍边上支出，就是一彻头彻尾的怪兽。
三丈长的怪鱼张着那一丈宽的大嘴，想要一口将三人吞下，年轻人反应最快，两道水涡在双手聚集，下一刻却震开了同行的两人。
两道人影各自飞出，而年轻人还未来得及说出任何话语便入了那深渊巨口之中，关闭的巨口甚至连血液都未曾漏出。
刘恨与梦还三各自接住了一人，可是他们救不了剩下的那人了，他们都只能看着他葬身鱼腹。
他们都无可奈何，他们是武夫，他们在水中也不过是那鱼的玩具罢了。
可是令二人未曾想到的是，那入水的鱼忽然露出水面凶狠的朝着梦还三扑去。
梦还三反应很快，他将手里的人扔向了刘恨，灵巧的踏着水中的残骸避让开那冲锋的大鱼。
而后是一道看似柔和的轻踏，其中却蕴含着梦还三巨大的杀意，脚下的木块破损成渣，梦还真的拳头也落在了鱼身，一股巨力击穿了怪鱼的鳞甲将怪鱼横推数米。
怪鱼吃痛，瞬间便隐溺入了水中，再也无法感知。
可就在下一刻，刘恨却猛然一惊，一种危机感瞬间袭来。
那鱼怪不甘心啊，或者说它自以为在水中它天下无敌。
脚下漩涡生起，在那漩涡之下更能看见一张巨口袭来。
将手中的两人扔向对面的乞者，刘恨便动手了。
那一瞬间，在梦还三的眼中，刘恨仿佛变成了一个普通至极的人，再也感受不到刘恨的丝毫气息，可正是如此，梦还三知晓，面前的人正蓄力着惊天的一击。
武者将一切的外相皆敛于自身之时，就是他最恐怖的时候。
藏神于腑，一恨倾天。
那么一瞬间，刘恨脚下了那块残渣化作灰粒，河面怦然炸开，而后是刘恨迎向鱼怪的一拳。
那拳入口，撕裂着一切，随着砰的一道轻声，硕大的鱼头化作漫天的泥水，那股力道粉碎了鱼头后并未曾散去，反而径直的往鱼腹灌去，至到鱼身的二分之一处，方才消散。
整个湖面，散下了点点嫣红，一半的鱼躯连着一条猩红的长带顺着河水而下。
放下得救的两人，在众人的窃窃声中，刘恨与梦还三转身离去。
“刘恨！”古河畔的荒丘，刘恨报上了自己的姓名，能遇见一个在武道上齐头并进之人是不易的，他们都是这世间的凤毛麟角，苦苦追寻前路。
“梦还三。”梦还三刚刚还在想面前的人是谁，除了那个人他还能是谁！最后，果然是那个人，世间武道的神话。
他听过关于刘恨的传说，不多但是却足够让人记忆深刻。
而今他真正见到之时方知所言不虚，他曾以为他已经触摸到了这武道藏神的极致，可是当他看见刘恨的那一拳，他方才知晓差距。
或许在寻常人的眼中，两人的差距并不大，二者都能击败，甚至击杀那鱼怪，所缺的不过是一个合适的机会，可他心中明白，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桎梏，他的藏神仿佛已经到了尽头。
“你心有惑？”刘恨看着梦还三轻轻问道。
表情骗不了人，梦还三眼中的迷茫刘恨看得清楚。
“藏神的尽头在哪儿？”梦还三望着刘恨缓缓的问道。
这是刘恨无法回答的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以心中之意唤醒魂中之神，以魂中之神驾驭无上躯体，则心有多恨，力有多强。
可尽头又在哪儿？但武道又哪儿有什么尽头呢？
“天妒！”刘恨淡淡的答道，言语之中却深含一抹沉重。
“既然下一境是劫，那么尽头就交给天来断吧！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变得更强，直到它降下它的劫！”刘恨平静的看着梦还三，而后抬头看了一眼天。
“劫？”梦还三想起了十数年漂泊里的见闻，那老乞丐曾说，武道走到了那个境界就会遭遇天妒，而武者却在那劫中凝炼自己的真身，那个境界武道称为——命宝。
“以劫为火，以命为石？”梦还三轻轻说道，没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以心为炉，以意为锤！”刘恨缓缓答道，经历过最黑暗的人，必定相信希望，坚信心的力量。
“武神！请。”梦还三看着眼前的刘恨，许久他双手抱拳微屈，向刘恨敬重的称道；而后他抬起头，眼里泛着光芒，一声请字吐出，浑身战意乍起。
“请！”武夫相见，多言皆废话，拳脚方见真章。
以武坎心问性，方是武夫之豪情。
刘恨的拳里满是恨意，梦还三的拳里满是绝情，不同的经历造就了不同的武人。
“我曾见蝼蚁亦望天明，我曾感蚍蜉去撼大树，二者皆让我深感无力。
我恨！
我本凡尘人，也欲叨天力！”刘恨面容平静，可话语却如同自牙口间逼出，又仿佛从那铁躯里震荡而来，声声皆直入梦还三的灵魂。
他回望自己的前半生，“此心已还三，故此只身蜉蝣天地间，我已无心眷红尘，我已无情自逍遥。”
下一刻梦还三仿有所悟，拳风之间越发漂泊，却不失其原本的力量。
“我有还三一梦，可做当世之无敌。”梦还三的眼中忽然亮起，那一刻他真的有所悟了，他的那绝情之意在那么瞬间化作无限哀思。
他本梦还三，一梦唯三，一心记三，唯此三，他心意所奉十余载。
武道是力量的比拼，更是心的杀伐，以无尽强大之心，以无尽凝聚之意，化作那敢与天地相争的一拳，这一拳是武者心中最后的坚毅，摧毁了它你就摧毁了武者的一切，可是它偏偏是坚不可摧的。
你可以毁灭他的凡躯，可你永远无法毁灭他的心。
一瞬间的停顿之后，刘恨眼中精光乍现，而后是那无尽恨意的一拳，与梦还三那深藏的哀思相汇，掀起一阵清风而后是一声巨大的轰鸣，荒丘在那顷刻之间碎裂为沙。
刘恨敛息，轻轻的看着梦还三，此刻的梦还三已经疲惫至极，整个身体微微的颤抖着，那释放了心中最深沉之意的一拳，他的身躯实在无法负担。
“受教了！”梦还三咬着牙朝着刘恨轻轻一拜，面前的人值得他的敬重，面前的人教给他的是一种心的力量，是武道的一种极致。
刘恨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受的起这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