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袭红裳
一念之间，众人回到了楼间，还是那残破古楼，还是那寂静支流。
众人观看着楼中的一切，那一件件悬于楼中的红衣。
这就是“绣红楼”，小道消息里传的神选红妃的故里。
孔盈知道这里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他们都知道，他们也都见过。
一声叹息自孔盈的嘴中吐出，每一座孤楼，都是一绝世之人，世间又哪儿有这么多绝世者了，又有哪一族能真正的千年不灭，不衰呢？
又有那个天赋者愿意心甘情愿的守在楼中了，这是一件无比残酷的事情，故此只有那极少人耐得住寂寞，受得了那遗留，守得了那楼。
每一座孤楼都承载着它独特的历史，那个唯有楼中人才能知晓的秘密。
众人随着那残破的木梯踏上了那楼的最深处。
推开那尘封的木门，看见了那席旧案间一个古老的木盒，盒上是满绣的繁花。
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袭红裳，只一眼，便可叹那是世间最美的衣裳。
可就此时，红裳自飘，在萧穹的眼中，那不仅仅是一袭红裳，还是一女子，一个绝美的女子。
眉心一点丹朱，那墨染的青眉，明珠暗藏的双瞳，血染似的红唇，天修的脸颊，微微搭下的青丝，整个人仿佛透着无尽的情素。
凤朝歌他们看不见女子，只看得见那立起的红裳。
女子不是鬼，亦非神，她或许是一抹余念，或许是红裳的灵。
萧穹看着她，看着那皱起的眉，看着她看着众人，最后停在了他的身上。
女子知道那个人看见了她，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双眼中满是血的人是如何看见她的，可是那种感觉骗不了人，一种气机牢牢的锁定着她。
“小女，绣红楼，红裳！”红裳轻弯，女子轻起朱唇，声音却传到了众人的耳中。
众人反应不一，可除了萧穹又都差不多，皆是凝眼细望着那红裳，仿佛下一刻就会出手。
最终众人都未曾出手，反而是倾听了一场旧事。
在一段不知的岁月里，有一座世间最顶尖的绣楼，而掌管这楼的绣娘被大家叫作“红裳”，只因为她穿的是楼里唯一的那袭红衣。
想要成为这楼的主人，便先需绣一满绣繁花的红衣，繁花之细腻，可招蜂可引蝶。
红裳还告诉众人，曾有人来了楼中，可是她走了，她说楼里的日子不是清贫二字，而是活禁，她不想像死了一般的活着。
当世间大变已成，女子又来了，她说她想做楼主了，可是楼主是她想做便做的吗？她穿不上这件红裳了。
世间孤族皆若此，不到至绝处，何以得天骄，不立一绝世之人，何以立万世。
古贤者说天将降人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可是他们比之更加决绝，一言古训将他们的余生封在了那两三丈的孤楼之中，等待一个毫无可能的可能，他们狠，因为他们知道越是在绝境之中所走出的人，才越有可能让孤族真正的悬于万族之上。
或许奚红不知的是她在楼中的一切都被这袭红裳所知，或许也没有人会认为一件衣裳里会住着一个灵。
奚红没有得到祖训中所言的认可，她穿不上那红裳，她只能穿起自己绣的红裳，然后语着自己便是红楼的主人。
她有朋友，日月二氏，他们一起做一个伟大的计划，他们要让远古的旧神重回人间，他们要做救神之神。
日月二氏的孤楼里放着一个不能言及的秘密，那是一幅古图，图中画着日与月，可是这日月却似活的一般，大日泛着金光，圆月含着冷辉，在世间大变的一刻它终于开始微微转动，就像一双眼睛。
那是神，远古的神，日月的神，是众星之主，古老的日月二氏与神所结的古老契约，进退与共，那是不可违逆的契约，共存。
随着天地的更改，他们找到了更多的神，少有的遗留罢了，可其中亦有尊者，在无尽的深山之中寻到的一只幽影，日月之神言及那是曾经监察万道的不视之神。
那幽影看了眼日月他们，除了日月其他人都没了，而他们活着只因为有神的力量。
最后他们将找到的众神养在了这绣红楼，等待着复苏的时机。
只是它们早已不是远古的那神了，它们是以何种方式活到的如今没人知晓，唯一知道的便是，它们宛如恶鬼。
在红裳的叙述之中，它们能够越发的强大是因为血祭与魂祭，只是她不曾知晓如何祭祀如何，却曾听见楼中人的凄厉惨叫。
这是众人都未曾想过的问题，如果神活着它们又该如何活下去呢？此刻除了“吃人”，众人亦想不到其它的方式了。
红裳讲完了这孤楼中的事却发现众人皆冷漠的盯着自己，没有玲珑心，何来奇巧手，从他们的眼中她知道了为什么。
为什么她能在楼中活下去。
特别是萧穹，他相信自己能看见的东西那双眼睛也一定能够看见，云气缓缓积累，一只眼睛在天穹重新浮现。
下一刻红裳忽然笑了，笑得落人心神，那红衣落下，那女人亦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生得落落，长得曼妙，只是如同一道淡影。
此刻大家亦才终于发现了那衣服的不凡，曾以为这绣红楼中的传承是这女影，原来还是这红衣。
“别！”萧穹正欲捡起红衣，女影却惊慌的大声叫道。
可是晚了，萧穹已经碰到了它，只那么一瞬间他看到了红楼的繁华，它为乞丐补过花衣，亦为皇帝染过天袍，它曾给道人作清袍，亦曾为和尚绣袈裟。
万千红绣女，在萧穹的眼中不停的转动，飘来飘去，若是细看美人，便立刻梦入春宵，若是看红绫，又有飘飘仙子展袖而来，这是人间天堂亦是心里地狱。
恍然之间又见一楼中影，红颜早逝，喋血红裳。
而后又是道道轻衫迷人眼，张张秀脸乱人心。
与眼睛无关，是心里的魇，红裳染心，绣女织梦。
忽然，一道琴声起，又是一道扣剑鸣，月华耀眼间，阴影罩红楼。
萧穹醒了，那是长云的琴，凤朝歌的剑，司空的月华之光，刘恨的武躯之意，将他从那红裳里硬拉了出来。
带着忌惮的看了眼那衣裳，又看着一旁被刘三语与孔盈衔制的女影。
“我知道你该去哪儿了！”萧穹看着红裳轻道，如果和尚都治不住这个女子，萧穹也实在不知道谁治得住了。
正好给和尚找些事做，让和尚不至于那么苦。
女子名红裳，也就是红裳，她是衣中灵亦是前人魂，或许除了她这红楼就再也没有真正的绣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