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毫无戒备

  富察西俯首在木箱背后,如麻般的箭种满了船板,难伤他分毫。
  在船上凌乱扎着各种角度的箭,它们数量之多,足以见识到那艘船上的主人实力不凡。
  到底是什么人才具备了如此雄厚的财力,才足以支撑起数量如此巨大的箭矢。
  夜色逐渐地降临,船上到处布满了银光,那是箭矢上的铁头发出的。
  薄锐的利刃,为这艘船搬下月亮所有的光辉。
  整艘船散发着白花花的月光,就如一座熠熠生辉的月光岛,对面那艘船还是一片灰暗。
  不过,很快,他们就围着船的边缘,点上了火棒。
  富察西意识到,所有的光辉都来自对面那艘大船,包括他们这艘船上的利刃闪出的月光。
  真是极致的豪华~
  夜晚正式降临后,那艘船上飞来的箭已经停止了,他们似乎是疲倦了。
  此时,赵启已经退回了舱内,享受着他的晚餐。
  阿奇站在赵启身侧,如铁柱,不可置疑,他脸上还真戴了黑铁块。
  “阿奇,你说,”赵启啜口小酒,问,“他们是不是被咱们的箭吓破胆了?”
  阿奇拱手:“也许吧。”
  “哈哈哈哈……”赵启大笑,似乎是在为自己取得的阶段性胜利而感到无比骄傲。
  “少主,您说,他们会不会半夜搞偷袭?”阿奇拱手问道,“您看,他们大白天的还在极速赶船,尽管他们被鱼昔挡出了一个史诗级的龟速……”
  “嗯——”赵启长长地拖了一个鼻音,他盯着手上的白瓷青花酒杯,目光变得锐利。
  说:“阿奇,你说的不无道理!”
  “那……少主,咱们该怎么办?”阿奇问。
  “嗯~”赵启鼓起脸,思忖着,“这是个问题……”
  良久,赵启才从沉思中脱身,仰头说:“让他们来……”
  “反正……不是咱们的对手。”
  “少主,咱们真的什么都不用准备吗?”阿奇担忧地问,“万一,他把咱们喂鱼呢?”
  赵启忽的就笑了:“呵哈哈哈……”
  他觉得,阿奇已经想到了什么法子了,于是笑眯眯地问道:“阿奇,你到底想怎么样?”
  阿奇笑开了眼睛,“少主,咱们可以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瓮中捉鳖?”赵启掐着这两个字说,“怎么个瓮中捉鳖?”
  “少主,咱们的兵器不就全都在内舱里面么?”阿奇说,“不妨,咱们在里边布置好了陷阱,待他们进来,一网打尽,丢到水里去。”
  赵启开心的笑起,“哈哈哈哈……”
  他说:“阿奇啊,你可真是有主意!”
  “谢少主夸奖。”阿奇一手握拳放在心口上,微微地鞠了一躬。
  赵启盯着阿奇抬起来的眼睛,说:“行,赶紧布置起来吧。”
  听言,阿奇退下,赵启依旧停留在椅子上,他眼神悠悠的,似是想起了什么,他朝阿奇即将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声。
  “对了,阿奇——”
  阿奇听见声音,脚尖一转,走回去,低头拱手等着赵启的吩咐降下来,“少主——”
  赵启说:“去,这桌子送去给那间房里的人。”
  阿奇看着完好的鱼肉和米饭,问道:“少主,您吃了吗?”
  “口渴没胃口,”赵启说。
  阿奇说:“那我给您找水来。”
  “不用,有酒。”赵启说。
  “哈?”阿奇摸着下巴,确保他的下巴还在。因为他好震惊啊,口渴喝酒~
  这少主大人真有一套的!
  赵启见人呆住了,脚踢着桌角催促道:“赶紧下去布置!”
  阿奇伏首,“行,小的告退。”
  “唉,把桌子搬走。”赵启又踢了踢桌角说道。
  阿奇一把手将整张桌子搬起来,走了几步,这才问道:“是搬去那个小单间吗?”
  赵启觑了一眼,点点头,“嗯——”
  阿奇搬着桌子小跑起来,到了小室外边,沿着走长廊一直走,走到廊子的尽头,这才停下了脚步,放下手中的桌子。
  他从腰间取下钥匙,对着铜锁的孔钻进去,旋转一周,卡到不能动的地方,用力一挤,“咔”的一声,锁掉下来。
  朝门上的缝隙踹上一脚,小小的缝隙就张开一面大大的可通过空间。
  “哇!”钱烂烂在里面听见外边的动静,一个腾身从榻上跳下去。
  她一站定,就瞧见阿奇那张刚硬的黑面具摆在门的正中央,眼睛镇静地看着同样镇静的她。
  “嗨?”钱烂烂率先挥手打招呼说。
  她问:“你来干嘛?”
  阿奇没有说话,径直将放在地上的桌子搬进来。
  “这是什么意思?”钱烂烂问,她指着桌面上的一碗米饭问。
  阿奇两手臂环抱,颇为高傲地说:“我们少主赏你的。”
  “嗯?”钱烂烂两只眼睛都被脸部皱起来的肌肉覆盖,很不可思议地发声。
  阿奇说:“多谢不必讲了。”
  钱烂烂撅起下巴,恶狠狠地喊了一句:“我可去了!”
  “你他么的少主拿这种他自个狗扒过的米饭给劳资~”她皱着灵秀的小鼻子,勾起小指,一脸的鄙夷。
  阿奇算是看出来了,这女的是满满的不稀罕啊!
  “这可是我们少主赏的!”阿奇高声说,好了不起的样子。
  “咦——”钱烂烂伸出一根中指,鄙夷地在阿奇面前摇起来,“劳资觉得鹅心~”
  “你说什么?”阿奇瞪大眼睛问,“不识抬举!”
  “给劳资滚蛋!”钱烂烂脚狠狠地给桌子踢上去,踹的上边烤鸡和烧鱼晃荡,汤汁溢出来。
  “你!”阿奇指着钱烂烂,颤抖的双唇发出的声戛然而止。
  钱烂烂这下子直接将桌子踹到阿奇的膝盖旁,恶狠狠地驱逐他,“滚蛋!”
  阿奇被这波嚣张气堵了,“哼!”他也给桌子踢了一脚,将其踢出门外。
  “砰!”桌子摔到木板上,上边的食物在桌面滚动,滑到桌子边缘。
  没摔下去。
  又是一声“砰”,刚才还大开的门就被无情地封上去了。
  “我去!又关上了?”钱烂烂大喊一声,“你给劳资开门啊!”她两手交互拍上门板上。
  天哪,好不容易等来的开门就这么快的闭上去了?
  钱烂烂满肚子不甘心,“啊呀呀呀……”她抡起拳头,狠狠地砸在门板上。
  阿奇早就抛下桌子跑远了。
  富察西已经在木箱背后蹲了许久,腿有些发麻了。
  他的注意力一直都不敢松懈,视线一直紧紧地盯着前面,手紧紧地抓着长剑,戒备随时可能突袭的箭。
  但是,对方好像已经停止攻击了,他看过去,对面只能瞧见一两个人站在外边巡逻。
  这时,胤禛从楼梯出口走出来。
  “贝勒爷!”富察西站起来,走到胤禛面前拱手说。
  胤禛问:“情况怎么样?”
  “您看,”富察西指着前面的那艘船说,“他们已经停止射箭了。”
  胤禛看去,圈着圆唇,“喔~”
  他又问:“没别的了?”
  “哈?”富察西疑惑,还有什么他没讲的吗?
  胤禛无语,对方已经停止射箭,他难道不知道吗?就是因为很长一段时间听不见箭砸在木板上的声音了,这才出来看看的。
  富察西嘴角抽搐,找不出话来说。
  胤禛走到围板旁,伸出头往外看去,光滑的水面拱起一个个圆溜溜的“盘子”。
  “贝勒爷,”富察西站到胤禛身侧,指着水面说,“鱼昔又不见了!”
  “蠢货!”胤禛说。
  富察西:“啊?”
  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被报勾,富察西困惑,“贝勒爷?”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水面上的都是什么?”胤禛冷声说。
  “什么呀?”富察西摸着光滑的头顶,伸头出去往外看。
  水面一片光滑,月光撒在上边,闪闪亮亮的。
  什么也没看出来的富察西说了句:“水啊!闪亮的水啊!”
  “白痴!”胤禛咬着牙喷出这两个字,眼睛瞪死了富察西。
  富察西被这么一骂,立即低了头说道:“贝勒爷,请恕奴才愚钝。”
  胤禛忍着脾气说:“好好瞪大你的眼睛看看水上面光亮亮的东西,是什么鼓起来了?”
  富察西搓了搓眼睛,瞪大了两颗“灯泡”,盯着水面看。
  他心说:奇怪,这些鼓鼓的东西动起来是有节奏的,跟心跳一样,一上一下的跳动。
  “贝勒爷,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富察西弱弱地问一句,头顶冒着冷汗,好怕贝勒爷盘人。
  胤禛可就不想和富察西这个蠢货多废口舌了,直说了:“鱼昔——”
  “鱼?鱼昔?”富察西震惊,他把脑子再伸过去,看了看水面那一个个凸起来的蓝包子,“那玩意是鱼昔?”
  不可思议,富察西觉得。
  不就是几个圆鼓鼓的,会发光的“盘子”吗?怎么就成一大只的鱼昔了。
  难道……这只是鱼昔的局部而已?
  “贝勒爷,这鱼昔不会就伏在水里面吧?”富察西问道。
  “总算不是太蠢了。”胤禛欣慰的发出一句说。
  “嚯——”富察西心停了一拍,“您是说,那就是鱼昔?”
  胤禛眼光斜着扫过去,眼里地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富察西喃喃道:“它们都在水里面……”
  正当富察西思索时,胤禛说话的声音突然就在他身侧响起:“富察西,下去!”
  下去?
  下哪去?
  富察西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一只手拎着,直接丢下去了。
  要命啊!富察西看着水中鼓动的蓝色“泡泡”,内心狂跳。
  这不就像是踩雷么?
  这一脚下去,那鱼昔还不得炸起来,张开嘴就把人给吞了?
  一想到这里,富察西脚都软了,可是,他现在已经被丢下来了,由不得他后悔了。
  他就直接落在了一只鱼昔的背面,滑滑的感觉,他不由得又跳了跳。
  这下子真害怕,害怕鱼昔突然仰头张嘴。
  不过万幸,也是万分惊险,富察西直接落在了鱼昔的头顶。
  是那家伙自己抬头的。
  富察西当时还以为鱼昔就要张嘴了,可没想到,当他站在那家伙的头顶时,鱼昔还是没有别的动作,它还是抬着头。
  富察西感到奇怪,“嗯?”
  它们的动作好像格外的迟钝那样子。
  这个时候,胤禛也落在了鱼昔的背面,他站着,背后还站了一群人。
  “贝勒爷,这鱼昔……”富察西指着他脚下的鱼昔说。
  “它们夜间的行动能力缓慢,”胤禛说,“基本就是不动的了。”
  “喔~”富察西听了,上下摇了摇头,懂了。
  “那咱们下来干什么?”富察西又问道。
  胤禛已经不理人了,他在鱼昔的背面上跳动,正从他脚下的鱼昔跳到另一只鱼昔的背面。
  “贝勒爷,您是要去那艘船上吗?”富察西追在胤禛的背后问。
  自打知道了鱼昔都是不动的了,富察西就大胆了起来,他也学着众人在鱼昔与鱼昔之间跳动。
  “是的。”一个侍卫替胤禛回答了问题,因为此时胤禛已经跳到了很远处了,他不可能拉着嗓子和富察西这个大傻说话的。
  那样子,太有失身份了!也不想想,他一个贝勒,和一个侍卫嚷嚷着说话,掉价。
  况且,胤禛根本就不想暴露他们一行人的踪迹,起码在他们登上了那艘船之前吧。
  就这样子,富察西跟着他的贝勒爷,在水面上不停地跳动,从一个鱼昔跳到另一只鱼昔上面,不断地缩短他们和那艘壕船之间的距离。
  而此时,在壕船里面,阿奇已经把机关都设计好了,就等着鳖们自投罗网了。
  而且,他们也将船上的水手大部分都已经撤回了舱内了,这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
  并且,他们一早就看见了“李”船上下来的人影了。
  随着跳跃的步数越多,胤禛他们跨过的鱼昔就越多,距离大壕船的距离也就越来越近了。
  在最后几十米的距离里,胤禛停顿下来了,他站在鱼昔背上。
  富察西以为贝勒爷是在等他的,于是,他疾步冲上去,一个跳跃就越过了三只鱼昔,迅速地来到了胤禛的背后。
  他说:“贝勒爷,我来了。”
  胤禛回过头,瞟了富察西一眼,问道:“有没有觉得,情况不对劲?”
  “嗯?”富察西朝前面那艘船看去,问说:“哪不对劲了?”
  “我都忘了,你是个蠢货。”胤禛扶额,很无奈的说。
  “贝勒爷,他们好像没发现咱们,”富察西这会冷静了下来,“按道理,这么近的距离,他们应该有所察觉的才对。”
  富察西原以为,靠这么近了,船上的人应该是有所察觉,然后伸出头来查探查探的。
  可事实上,船上可见的就是几个火棒子了,而且,看不到巡逻的人。
  这就奇怪了,大半夜的,竟然毫无戒备心。
  只能说,这家船主心也太大了。
  这一看,这艘船上两个高高的阁楼,就该知道,这艘船价值不菲!
  船主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防盗之心吗?就不知道会有人觊觎他们的财富的吗?
  真么奇怪了!!
  “贝勒爷,你说,他们是不是假的。”富察西没来由的一句。
  “什么?”胤禛皱起眉头,仿佛他听见了多么怪诞的话。
  “贝勒爷,我怀疑这艘船是盗来的,”富察西冷静地分析,“只有盗贼才不会戒备盗贼。”
  “你说的好有道理喔!”胤禛说,他狠狠地瞪着富察西。
  “嘿嘿……”富察西红着脸摸着头顶,“多谢贝勒爷夸奖。”
  见富察西那副嘴脸,胤禛登时就骂开了,“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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