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消失的鱼昔

  “咻——”
  赵启松开手中的箭。三支箭一下就飞出去,直奔那汹涌的水面,正中水面上跳跃起的一只蓝色鱼昔。
  “哇”的一声,像极了婴儿的哭声从水中传出。
  胤禛站在船尾,把声音听的一清二楚。他皱起眉头,心道什么情况?
  “贝勒爷,那边好像有情况!”富察西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他也已经听见了“哇”声。
  胤禛沿着船上的围木,快步走动,他眼睛一往外边看,就发现水面不对劲了。
  方才还是被一群鱼昔紧紧地追着的,怎么就一声“哇”叫,就看不见鱼昔的身影了?
  “贝勒爷,那些鱼昔好像不见了,”富察西说,他眼睛里闪着喜悦,“好像都已经跑掉了。”
  “怎会?”胤禛说,他怎么都不会相信。
  富察西却说:“不是您说的吗,只要咱驶进新的水域了,那鱼昔就会退去的。”
  胤禛恶狠狠地扫了一眼富察西,说:“这是新的水域吗?”
  “啊?”富察西也皱了眉,“难道不是吗?”
  “要不你拉一桶水上来尝尝味儿?”胤禛说,言语之间可看不见任何的玩笑意思。
  富察西瞪大了眼睛,难道他们真的没有进入一片新的水域吗?
  “贝勒爷,咱们还在之前那片水域吗?”他问。
  “路程都还没超出五百尺,”胤禛说,“不可能换到了一片新的水域。”
  “那……”富察西感到困惑,“那——那些鱼昔,都跑哪去了?”
  “刚才那一声尖叫怎么回事?”胤禛又问。
  “不知道啊!”富察西摇摇头说。
  胤禛狠狠地剐了他一眼,气愤说:“找人问问!”
  富察西懦弱地看了看他家贝勒爷生气的冷脸,嘴上赶忙地说:“是是是……”
  胤禛瞪了富察西一眼,他这才麻利地退下,找人去问清楚什么情况。
  胤礽站着围板后面,目光围着船的周围扫视一圈,始终看不见半只鱼昔的身影。
  莫不是真的跑掉了?
  可不合常理啊!
  他们这还没跑出这片水域,就算跑出去了,也得过了几十尺的距离,那些鱼昔才会开始慢慢地退去。
  现在,他们还在这片水域的中央,鱼昔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这……闹的什么?
  胤禛暗感这里边一定有什么异常,但他想不出是什么造成的。
  他对鱼昔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这会儿,富察西就带着一个侍卫上来了。
  他拱手对胤禛行礼说:“贝勒爷,这位兄弟说,就在刚刚那个怪异的哇声响起之前,他看见了前边那艘大船朝咱们飞出了箭。”
  前面那艘大船射了箭?
  胤禛皱紧眉头,他预感,这是要大祸临头了!
  “富察西,赶紧叫舵手加快船速!”胤禛大声喊道,似是情况已经发展到了最危难的时刻了。
  “贝勒爷,什么情况?”富察西看不懂胤禛的焦急,摸着光秃秃的脑壳问道。
  “快去啊!”胤禛上去狠狠地踢了富察西一脚,力道狠到恨不得一脚就把富察西踢进内舱里面。
  “是,奴才遵命!”富察西快声回答道。
  接着,他就跑下去了。
  富察西可是记得,刚刚发现鱼昔不见的时候,他还特意让舵手减速了。
  但是现在,贝勒爷又喊他去加速……富察西感到一阵无奈。
  这鱼昔都已经不见了,为何还需多此一举?
  富察西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啊!
  不过,既然贝勒爷都已经吩咐了,那他也只能去执行了。
  也许,贝勒爷是在忧虑鱼昔卷土重来。但愿之前的减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危害吧。
  胤禛觑了一眼眼前的侍卫,问道:“你说,前面那只船朝这边射箭了?”
  “是,”侍卫点头说,“我亲眼所见的。”
  胤禛眯起了眼睛,朝前边那艘船看去,隐约就可以看见十几人站在阁楼上,手上拿着类似弓箭的工具。
  那艘船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可以拥有射程超过几百尺的弓箭!
  胤禛皱起川字眉,仔细在江南富商中搜罗可怀疑的对象……
  很遗憾,他对江南的富豪排行榜了解不甚……实在搜罗不出什么嫌疑人来。
  作为一名户部尚书,他对江南这边的情况还是关心的太少了。
  他可是模模糊糊的记得之前那些折子上提到的几个富商之名,可他也清楚的记得他当时只是随便翻翻而已。
  之后,那些折子就随便丢弃掉了。
  如今想不起来,实属正常!
  想到这里,胤禛也不做这种绞尽脑汁也一无所获的事情了。他把目光重新投向了江面。
  一片风平浪静,除了他们这艘极速的船只,没有什么其他的力量去搅动江水了。
  难道真的消失了不成吗?胤禛不禁对那一大群的鱼昔不知所踪琢磨起来了。
  按道理,没有这么快就消失的呀!
  他记得,自己一听见那声“哇”之后,鱼昔的踪迹是迅速在水面消失的。
  等等……
  胤禛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鱼昔是从水面消失的,也就是说,只是在水面上看不见他们的踪影罢了。
  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它们只是潜入了水底而已?
  极有可能!
  胤禛狠狠地皱起了浓眉,重重的肯定了这个猜想。
  他手撑着围板,头部伸出船面,朝下边看去。
  的确……什么也看不见!
  这很正常!
  可,望着那滚动的水面,胤禛想着,如果他把头伸进水里,就一定能看得见水底的情况。
  那应该是一片蔚蓝!是鱼昔身上的那种深色的蔚蓝!
  可是,他现在看到的只是一片碧色,根本瞧不着水里边的情况。
  若是……
  拿箭朝里边穿进去,那么,不知道会不会跳出一两尾的鱼昔。
  “贝勒爷……”侍卫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胤禛把伸下去的脑子拔上来,面无表情地看过去,“什么事?”
  侍卫回答说:“之前那些在水中殒命的人,他们遭受的撞击就是来自那艘大船的滚木所致的。”
  “嗯——”胤禛长拉了一声,这个侍卫说的,他之前也看见了。
  那时候,鱼昔就从前面那艘船的水域中爬来,胤禛看的心中在焦灼,虽说那时的鱼昔还离的很远
  远到什么程度呢?
  只有他们船上这个高度是看得见的,而在他们周围的小木船是没有可视的高度的。
  因此,当他们看见了前边的鱼昔时,胤禛正想放绳子下去将那些渔夫拉上来的时候,竟然惊奇的发现,那些人竟然毫无慌乱之色!
  待他仔细观察了一会,这才发现那些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前边什么情况!
  他们还一个劲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哼着愉快的曲儿,轻松愉快地划动船桨。
  胤禛当时就和富察西对视了一眼,富察西这个蠢货,根本没看懂他家贝勒爷眼睛里面的冷血无情。
  他还以为,贝勒爷是在催促将准备好的绳子放下去,于是他迅速扭过头,催促着他后边的下属将绳子垂下。
  却不想,这一举,贝勒爷是十足的不满。
  贝勒爷径直地走向他,抬起膝盖,像刀子一样狠狠地捅进了他的肚子。
  那个疼劲,富察西硬着头皮才忍着不破口大骂,而是闷声喊了一句:
  “啊呃——”
  胤禛想问他舒服不的,开口说的却是,“叫他们赶紧把绳子拉上来!”
  “啊?”富察西还没明白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家贝勒爷那副不容置喙的表情。
  胤禛见富察西反应迟钝,他膝盖又是一个弯曲,又朝富察西的腹部捅过去。
  富察西咬紧了牙齿发声:
  “啊嚯——”
  “快快快,把绳子拉上来!”他急促的说,真害怕他要是再反应迟一点的话,贝勒爷就直接拿膝盖捅死他!
  要知道,这可是贝勒爷,贝勒爷的力量可不是开玩笑的,捅的跟真刀一样……富察西觉得,他的肋骨都断了。
  “贝勒爷——”富察西皱着眉头,表情痛苦的说话,“为什么绳子放下去了又要拉上来?”
  人都还没拉上来呢!
  “多嘴是不是?”胤禛恼怒的说,心里正鄙夷富察西这种愚蠢的脑子。
  真是废物,跟了他辣么久了,竟然还读不懂他的眼神!
  富察西捂着肚子,拖着脚步走到胤禛面前,他实在是不明白贝勒爷究竟在想什么。
  “贝勒爷,咱们再不放绳子,那些个鱼昔可就要扑上来了!”
  胤禛又是一记狠狠的眼光刮过去,像薄薄的刀片落在富察西那张困惑的脸上。
  富察西皱了皱眉,他更加困惑了,贝勒爷越来越高深莫测了,他实在是读不懂贝勒爷的眼神!!
  胤禛表情僵硬,好像被卡住了那样子。
  富察西继续他的不懂事,接着问道:“贝勒爷,您怎么了?”
  胤禛很不满的说:“富察西,叫你别放绳子就别放绳子,休要多言!”
  富察西眼睛大胆地盯着胤禛的脸扫了一圈,小声说:“那……那些渔夫怎么办?”
  胤禛攥紧了拳头,似乎这下子忍不住心中的冲劲,就要上去给富察西补上一拳,把他废话多多的嘴给打肿!
  富察西见状,吓得低头,连声喊着说:“好好好……”
  不问就不问,还想动手!——之前就已经动完了脚了!!
  富察西捂着肚子,退的远远的。
  更让他没想懂的是,贝勒爷刚刚为何不自己叫人停下动作,那样子不是更加快捷便利么?
  为何非得借他的嘴来说这件事?
  贝勒爷真是个令人琢磨不透的男子!
  紧接着富察西便瞧见了空中飞来的滚木——这是?
  他目光朝滚木飞来的方向看过去,那边是……
  那艘船到底是何人的?
  “贝勒爷,那艘船……”富察西指着那艘大大的、带阁楼的船问道。
  胤禛眉头紧绷,似是陷入了思索里边,他应该是比富察西更为先的注意到了前边的那艘大船。
  这时,水中传来了呼叫的声音,富察西扭头看去,正是那些渔夫在发声。
  水中已经出现了一片的红色区域了,那儿飘着的人正在慢慢地沉下去。
  “贝勒爷,您快看啊!”富察西大声叫起。
  胤禛已经看见了,他面无表情,一点慈悲之心都看不出来。
  “贝勒爷,咱们要不把绳子抛下去吧?”富察西哀求的说道。
  胤禛不语,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就很清楚地表达了他不会答应。
  富察西急坏了,“贝勒爷,您还在等什么?”
  “再这么等下去,下边就要变成一片红江了!”富察西激动的说,好像血已经溅到了他脸上,好像那滚木砸到的是他那颗榆木脑子。
  胤禛恶狠狠的警告他:“闭嘴,富察西!”
  “再多说一句话,把你丢下去!”
  富察西吓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嘴。
  贝勒爷不准的东西,他也就无能为力了。
  下边,已经传来了很急促的呼叫声,富察西扭头看去,那儿已经是乱成一团了。
  红色已经弥漫开来了,渔夫们到处去蹿跑。
  但是,空中,那些个滚木像是长了眼睛,专门找着渔夫的脑壳砸的。
  砰砰砰,只见水面上一下子又多出了几颗爆浆的脑子。
  那艘船到底都是什么人啊!富察西恶狠狠地瞪过去,却是瞧不清楚那船上的情况。
  只有隐隐约约的十几个黑点在上边,最显着的就是载着那些黑点的阁楼了。
  能在船上建造阁楼的,必定拥有着雄厚的财力。
  这要是在官家那里,也就只有打战用的舰艇和皇帝出行才有这种规模了。
  毕竟,太耗钱了。
  而在民间,恐怕就只有那些顶级富豪才奢侈的上这种规模的船了。
  看来,前边那艘船来头不小啊!富察西心想,但也不能这样子草菅人命吧!
  他看着底下慌乱的不知所措,只顾着一个劲地划水的渔夫,心中愤怒,却无处发泄。
  这贝勒爷也是无情了。
  不,贝勒爷是变了,他先前还准备着要抛绳子下去救人的,可就一瞬间的事,成了变脸大师。
  为什么呀!
  富察西是越来越不懂他家贝勒爷了,而且,问了还不说的贝勒爷!!
  上天,到底是什么让贝勒爷变了?
  富察西一直眼盯盯地看着水下的挣扎,心里一直都是很触动的,但他也只是捂着肚子罢了。
  过了一会儿,水面全是红色的时候,富察西一双眼睛已经看的麻木了。
  “贝勒爷……”富察西小声懦懦地喊了句,“现在怎么办?”
  “冷眼旁观。”胤禛认真的回了一句,这是他目前认为最好的方式了。
  富察西懵懂,他家贝勒爷这个回答太好了,他都忍不住听话,冷眼旁观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众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个蓝色的影子越出了水面。
  这是……“鱼昔!”富察西大声地叫出口。
  而早在他叫出声前,水面上的人早就大声尖叫起来了。
  富察西下意识地朝他们家贝勒爷扫过去,却不见得贝勒爷脸上有任何一丝的波澜起伏。
  真可谓是安如泰山的冰脸。
  看来,贝勒爷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肯放绳子下去了。好吧,他富察西也无能为力了。
  面对将要扑上来的鱼昔,胤禛不可谓不冷静,他是太过于了冷静了,就是笔直地站着,眼睛直直地看着水上的动静。
  不过是叫声相较之前更加的撕心裂肺了,水面相较之前染的更加的红了。
  胤禛是什么没见过的人?
  而且,他必须这么做,以此来保全他们这艘船上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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