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森林逃亡

  马跑进了一个小森林,富察西和阿晁他们彻底消失在钱烂烂和赵启的视线里。
  “甩掉他们了。”钱烂烂说。
  赵启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肩膀被重重的压下去,钱烂烂发觉不对劲啊,她扭回头,赵启已经把下巴扣在她肩膀上。
  这家伙……怎么了?
  钱烂烂有些害怕,她听见的呼吸声很弱,几乎都已经被草间的虫鸣吞没。
  不会……噶了吧?
  钱烂烂颤抖着双唇,伸出两只细手指触上赵启脸上黑布覆盖下的鼻孔。
  他轻慢的呼吸,如风吹的尘动。
  “呼——”钱烂烂长叹一声,“没死。”
  看来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钱烂烂能感觉到她挨着的那块衣角湿了,是被赵启腹上的血沾湿的。
  失血量大,得尽快止血。
  钱烂烂将人扶住,自己跳下了马,然后将黑衣人放在马背上。
  她独自一个人走进了林子里,手上拎了一把长剑,是她从赵启的鞘里抽出来的。
  现在,得找着一些止血的草药。那厮的伤口挺严重的,目前,钱烂烂只是看见腹部两条和肩膀一条。
  她钻进森林里,用剑砍了几根枯树枝,又拔了好几株止血草。
  这才扛着东西跑回了原地。
  “嘿,嘿,”钱烂烂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地,跑到马旁,拍了拍赵启的后背。
  一种濡湿黏腻的感觉,钱烂烂将拍在赵启背上的手抽回来,捻了捻,是一种粘稠的液体。
  铁锈的味道很浓,她不用伸鼻子去闻也可知道手上沾的是血。
  看来,这家伙伤的不轻啊!
  这时,钱烂烂又伸手朝那人脸上拍了几巴掌,大声叫道:“醒醒,醒醒!”
  那家伙闷闷地发了几声,却没能睁开眼。伤的太重了,轻度休克吧。
  钱烂烂感觉这家伙的情况糟糕透顶了,她把人拖下了马背,放在一个大石头上面。
  按照这家伙的受伤面积,她采的草药不足以覆盖他的伤口。
  想到这里,钱烂烂又扛起了长剑,冲进了森林里,她沿着原路走去,再次采了一大把草药。
  回到停马处,钱烂烂先是将草药放下,而后拾掇她捡来的干草。
  她将干草架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剑敲击石头。
  “哐哐哐……”零星的火花从石头和剑刃撞击处掉落,砸在地上架空的干草上。
  很快,干草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小小的苗头慢慢地变大,形成橙色的火焰。森林里的风一吹,蹿的老高了。
  渐高的火焰,将躺在石面上的人照了个清晰。
  面容看不了,黑布盖着。但是,他腹上的血流却清晰可见,像一条长蛇那样蜿蜒,颜色偏黑。
  钱烂烂将采来的草放在木板上,攥起石头,将其狠狠地碾压,直到绿色的枝叶将木板染青了,她才放下手上的石块。
  她将黏在木板上的草药扣下来,拍到赵启腹上的伤痕上,像抹浆糊那样,将伤口糊住。
  处理好了腹上的伤口,钱烂烂又将药糊上赵启肩膀上的伤口,只听见他嘶嘶的喊疼声。
  嗯哼,人醒了。
  不过,钱烂烂并没有终止她的疗伤过程。她将人翻过另一面,血肉模糊的伤口,她看的触目惊心。
  可怕……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扛得住阿晁和富察西两个人的攻击的。
  钱烂烂想,这家伙的实力肯定不凡。
  再强的人还是倒下了,钱烂烂心里感叹了句。接着,她又抓起丢在地上的石头,将剩下的草碾成烂泥状,啪的一下就给赵启后背的那几条血痕糊上去。
  “啊啊——”赵启突然叫出了声,“你在干什么?”他问。
  “给你上药。”钱烂烂回答,说完了,她又狠狠地摁了摁她手下的草药泥。
  “嗷哦哦——”赵启皱巴皮了脸,感觉背后挺疼的。
  “你会医术?”他问道。
  “不会。”钱烂烂说,“哈哈哈哈……”
  “嗯——?”赵启皱起眉头,嘴角开了个口子,“你搞什么?”
  “哈哈哈……”钱烂烂说:“啥也不会,瞎搞的。”
  “你给我糊的是啥?”赵启问。
  “止血药。”钱烂烂说,“我也不知道它们叫什么。”
  “你乱来啊!”赵启脸色大变。
  “也不是,就是止血药。”钱烂烂摇头,说着。
  赵启越发不明白了,“你不会给我上的毒药吧?”
  “去你的!”钱烂烂说,“我大费周章把你拉出来,就为了给你下个毒啊!”
  她眼睛像刀片般朝黑衣人脸上那两双狭长的眼睛飞过去。
  “哼哼——”赵启也瞟了钱烂烂一眼,他至今还找不着钱烂烂救他的目的。
  “你看,”钱烂烂指着他腹上的伤痕说,“现在已经不流血了。”
  是的,赵启顺着钱烂烂指示的方向看去,他的伤口确实不流血了。
  “不过,”钱烂烂又说,“你别高兴的太早了,这只是暂时的。”
  赵启不明白钱烂烂话里的意思,问道:“什么意思?”
  “我只是用粘度比较大的草药把伤口堵住了而已。”钱烂烂轻松地说,好像赵启的生死她无所谓那样子。
  赵启怔愣了下,“所以呢?”
  “哦,你也不用太担心,”钱烂烂说,“等时间久了,血流自然而然就会凝固住。”
  “然后你再把草药扣下来就行了。”
  赵启听完,脑子里一片空白,长拉了一句:“哦——”
  所以,他这是没事了——赵启心想。
  不知道为什么,赵启突然就相信了眼前这个陌生女子的话。
  钱烂烂围在火堆旁,她静静的烤火。
  赵启抚摸着身上的伤口,发现它们都附上了一层硬硬的东西,就是那些草药吧……他目光朝一块绿色的木板上瞧去。
  那木板上是和他腹上的覆盖物一样的草药。这并不是最吸引赵启的地方,最吸引他的还要数木板旁一个银光闪闪的金属。
  “啊——”他瞪大了眼睛,嘴里发出惊讶的叫声。
  他无法相信他眼中看到的东西……
  他那把青龙宝剑,就躺在火堆旁,上边缺了好几个口子,看起来是老人稀疏的牙排般。
  “这是怎么回事?”赵启大声问道,手撑着石面,他从大石板上坐起。
  钱烂烂顺着赵启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人家的那把剑,它躺在了火上——有五分之一的位置是这样的。
  喔,钱烂烂捂着脸,舔了舔舌头,不好意思面对黑衣大哥了。
  “我这……”钱烂烂不知怎么表达她的歉意了,咧开嘴笑了。
  “随便放的。”她说。
  赵启从石板上跳起来,“啊——”伤口被牵动,他叫了一声。
  然后,他捂着腹部,艰难的行走。
  钱烂烂看了,赶紧上前扶住他。
  根本就不领情!赵启狠狠地甩开了钱烂烂扶他的手,钱烂烂被他摔的的丢地上。
  那把剑估计是对他挺宝贵的。
  赵启扑上去,将火里的剑抽出来。
  剑,已经被火烤黑了。是铁质的,钱烂烂能想到。
  橙色的火焰照亮了剑上的青龙标志,以及,被火烤灰的剑尾。
  最为明显的地方,还是那个被钱烂烂拿来敲石头的地方,豁豁牙牙的口子张开。
  这一看,赵启就知道,这剑,已经废了。
  “你干的?”赵启问,他已经举起他手上的废剑指着钱烂烂。
  钱烂烂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好怕她把真相说出来,这厮手上的剑就要冲过来。
  她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小声的说:“我干的。”
  “啊——”赵启气涨了脸,恨不得将手上的剑插入心口,将心中的怒意捅出来。
  钱烂烂睁眼看着赵启在原地发疯,害怕的跑到了大树后面躲着。
  生怕那家伙发着癫就将手上的剑丢出来,划过她干净的脖子,留下一道血痕。
  嘛呀,这究竟是什么剑啊,这厮这般疯癫只为了它!
  钱烂烂不禁猜疑起这把剑的来历。
  赵启嘶喊了几声,便冷静下来。
  “嚓”的一声,他将手中的剑插入土里,表情冷凝了,跪在地面,面对着他那把宝贝。
  害,她都干了什么事啊!钱烂烂捂起面,有点愧疚的。
  可是,现在由不得她愧疚了。她已经听见了很嘈杂的声音。耳朵贴在树上,她就听见很大的震动。
  钱烂烂怀疑,富察西和阿晁已经带着大批的人马找上来了。
  此地不宜久留!
  钱烂烂跳出了树背面,跟赵启说:“他们就要追上来了,咱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信不信我杀了你!”赵启将地上的剑抽起来,立即怼上了钱烂烂细长的脖子,怒气冲冲的问道。
  钱烂烂没想到这厮这么极端的!竟然拿着剑对着她这救命恩人!
  真是大逆不道!
  钱烂烂竖起中指,指着赵启的鼻子骂道:“你别忘了,可是我救了你!”
  确实,眼前的女人救了他两回。赵启不禁眨了眨眼睛,就这么抹了这个女人未免太忘恩负义了。
  见黑衣人发愣,钱烂烂冲上去,将他手上的剑夺下。对着地面上的火焰搅过去,将火给搅灭了。
  都是这该死的火,把人招来的!
  赵启看的目瞪口呆,他的剑拿来当搅火棍了!
  啊,真的是一把废剑了。
  赵启不得不承认了。
  接着,钱烂烂就跳上了马背,她手里还抓着赵启的大宝贝。
  好像是怕武器落到赵启手上那样,钱烂烂不想把剑还给赵启。
  “快上马!”她叫道。
  赵启还在发愣,回过神来,钱烂烂已经驱动马匹,赶到他面前了。
  赵启一眼就盯上了他那把大宝贝,立即伸手上去将废剑夺过来。
  钱烂烂以为这厮是要抢剑报复的,立即拍了马,哒哒哒地跑起来了。
  “诶,等我!”赵启大叫,他没想到刚刚还邀请他上马的女人竟然跑了。
  森林的树有些密集,钱烂烂驾着马跑了一小段路,赵启就看不见人和马的踪影了。
  他把剑插进剑鞘,赶紧跑着追上去。他可是知道的,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是抵抗不了后边的一大群人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只能搭乘上那个女人的马跑出去再说了。
  钱烂烂跑到前边就停下来马,她等着赵启跑过来。
  她也知道,黑衣大哥现在已经是无依无靠了,唯有她,才能勉强保住他的性命。
  否则,就他那一身的伤,怎么能扛得过阿晁他们的刀剑箭?
  不一会儿,果然不出钱烂烂所料,黑衣人真的跑上来了。
  “你不是还要给我抹脖子吗?”钱烂烂说,她扬起下巴。
  赵启脸色难堪,“……”他十分懊悔之前逞一时之气说出的话。
  “女侠多有得罪,”赵启拱手说,他已经很谦卑了,“刚才是小人口无遮拦了。”
  钱烂烂听了,笑出声来,“口无遮拦,那说的话都是真心话咯?”
  赵启意识到说的话不对劲了,连忙摇头,“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赵启想解释的,可是,一开口他就词穷,他就结巴了。
  或许,钱烂烂说的对,他口无遮拦的就是他的真心话。
  “咻——”
  “咻——”
  “咻——”
  草丛里突然飞来了三支箭,其中一只,还从赵启胳肢窝下穿过去,险些就穿破了他埋在皮囊下的肋骨。
  钱烂烂看着眼前惊险的一幕,心想,阿晁他们应该已经来的不远了——从箭飞行的速度可看出来了,他们应该是在离这片森林不远处开始射击的。
  算了,什么纠葛,什么恩怨的,先放一放吧。她心说。
  “赶紧上马!”钱烂烂对赵启说。
  赵启吃惊,没想到眼前的人这么快就松口了,而且,说的话正是他所想的。
  他愣了几秒,最终被一个从他头顶划过的箭声惊醒。
  他抽出了箭,掉回头,将飞来的几支箭打飞,这才跳上了马背。
  马载上了人,钱烂烂立即甩缰绳,“驾——”
  两人驾着马朝前面的树林闯去。
  他们的身后,乱箭一直在横飞中,赵启片刻不敢松懈,将飞来的箭一一打飞了。
  现在发现,这把破剑也不是废物吧……起码还能打几支箭,最多就是不锋利了。赵启自我安慰道。
  钱烂烂驾着马,一直朝森林的深处跑去,她也不知道里边到底是什么。
  之所以这么走,也不是完全没有依据的,她是根据黑衣人之前驾驶的路线走的。
  她觉得,黑衣人之所以走这条路,是因为这条路可以抵达他想要到达的目的地。
  她就是想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帮派的人,她想要查清楚黑衣人背后的大组织。
  “诶,这条森林是通往哪的?”她问道,钱烂烂不想这么漫无目的地跑下去,她总得知道森林的尽头是什么。
  “哐”的一声在钱烂烂耳边响亮响起,是赵启用剑击打住箭矢的声音。
  钱烂烂耳膜被震的发疼,她皱起眉头。
  赵启说:“我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
  钱烂烂大为震惊,这路不是他要走的吗?怎么到了这里,这厮竟然不知道了。
  装傻充愣呢!!!
  “你不知道,那你之前跑这条路来干什么的?”钱烂烂要气炸了,她差点没从马上跳起来。
  “顺便冲进来的。”赵启说。
  “喔,买噶的!”钱烂烂简直难以表达她的震惊,她要抓狂了,要不是在马上,她都想揪起头发来好好的揉一揉了。
  这都什么人啊!
  她可不知道这条路是通向哪的,要是再走进那种布满了陷阱和飞箭的林子,他们一定栽下去,成为陷阱要捕抓的“野兽”。
  “你在说什么?”赵启不明白钱烂烂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手上的废剑不停地挥舞,将那些飞来的箭砍落。
  “赶紧赶马!”他大声催促道,“他们应该就在不远处了。”
  黑衣大哥说的应该没错,钱烂烂也猜想着阿晁和他们两人的距离应该不远了。
  后边射来的剑越来越频繁了,偶尔会袭过钱烂烂面孔,她感觉到一阵寒意,面对那么急速的危险。
  “驾驾驾——”她不停地拍缰绳,也不管前边是否是什么危险的深林了,先躲避掉危险再说吧。
  而且,密林耶……对于被后边的乱剑追着跑的他们而言,是很好的保护。
  那些密密麻麻的树枝和树叶,可以截杀掉很多的箭,阻止他们继续飞行。
  所以,跑进密林,是一个不错的法子——躲避追踪。
  很快,后边追杀的箭渐渐变少了,这说明他们所处的位置越来越深入森林里面了。
  被截止的箭一一挂在了树枝上,鲜少会有箭矢可以从钱烂烂的耳边飞过。
  一番惊险后,钱烂烂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就继续驾着马前行。
  就在这时,她前边的路渐渐的亮了。
  估计天色渐渐亮了吧……钱烂烂心想。
  可是,当她驱马前去时,却发现,两侧的树渐渐的变少了。
  钱烂烂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天亮了,这是他们要走出林子的征兆。
  “驾驾驾……”她拍打马脖子,驱使马儿快步往前跑去。
  虽说后边穿过森林的箭逐渐变少了,但这不代表富察西他们就远离了这片森林了。
  钱烂烂猜想,那些人已经跟在他们不远处了,赶上来只是迟早的事罢了。
  “驾驾驾……”
  马儿快步跑,咻的一下,直接穿出了森林。
  这天是真的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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