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马迹

  “呀——”钱烂烂叫了一声,一个青釉白瓷茶盏朝富察西飞去。
  “咔——”
  那个茶盏的底座直接穿过富察西的长剑,然后看似完好无损,在地上躺了两秒。
  钱烂烂瞪大了眼睛,心想面前是魔术吗?明明她已经听见了剑和瓷相擦的声音了,为什么那个茶盏看起来是金刚不坏之身?
  “啪——”茶盏裂了,一条平整无坡的刀痕从底座蔓延到盏盖。
  好可怕的刀法,钱烂烂朝后连退了三步,一眼警惕地盯着富察西,心想她要是不服从,是不是下场就和地上的茶盏,一刀两半。
  富察西跟钱烂烂说:“最好跟我回去。”
  “放屁!”钱烂烂大吼,屈服,没有的事,她转身抄起身侧的茶杯,“老子绝不可能向恶势力低头!”
  “呀呀呀呀——”
  一二三四五,五个茶杯,钱烂烂抛的一个比一个准,全砸富察西的刀尖上。不幸的是,它们全都获得和茶盏一个下场,两秒的歇息,随后杯体裂了两半。
  靠,这家伙不要太强了!
  老十四看着钱烂烂那孤独无助的样子,心中不免开心。他推了推挡在他面前的阿晁,命令道:
  “阿晁,去,把富察西打跑。”
  “十四爷,这与我们何干,这个女人是四阿哥的。”阿晁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拒绝惹是生非,掺和别人的事。
  “阿晁——”老十四捏紧了阿晁的肩头,他不容置喙的声音响起:“去——”
  “额嗯?”阿晁回过头,诧异地看着老十四,“她只是四阿哥的小妾,生死与我们何关?”
  老十四皱起不开心的眉头。尽管阿晁看出老十四不喜他说的话,他还重重地警告一句:
  “十四爷莫要犯浑!”
  老十四最讨厌别人对他指手画脚,在他独大的认知里,谁都不可以置喙他的命令。“你在教我做事?”
  阿晁低头。
  阿晁既然不肯动手,那他就亲自上阵。
  富察西长剑直指钱烂烂眉目中心,他正一步一步地走去。紧逼之下,钱烂烂在一步一步地朝后退去。
  “喝——”只听见一声怒音,富察西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出声的人就已经摔地上斜躺。
  他脸上,一块红肿,上边印着蟒爪印,显然就是来自老十四鞋底的杰作,钱烂烂见人倒下,迅速朝老十四身后跑去。
  老十四像逮小鸡崽一样捏着钱烂烂的脖颈,把她揪出来,“你之前打我打的挺欢的,怎么看到他就怂了?”
  “这能一样吗?”钱烂烂瞪老十四,没好气地说,“他他带刀的!”
  “呵——”老十四挑眉,“所以,你是专挑软柿子捏?”
  “也不能这么说你自己吧?”钱烂烂把脖子一拧,想挣脱老十四的桎梏,却被老十四反手又抓了回来。
  “我是软柿子?”
  “嗯?”
  “不,你自己说的呀……”钱烂烂变扭地靠在他身侧,脖子被抓住,她困难地抬起头咕哝。
  正当老十四要被钱烂烂气的吐血时,富察西已经爬到窗边了,他先是朝钱烂他们一笑,随后朝空中放出了个信号弹。
  “哔”的一声,钱烂烂听见声音看去时,天空中就是一个白点,转瞬就灭了。
  然后,他就瞧见富察西手上的筒子正在冒白烟。
  可恶!
  钱烂烂气恨地咬牙,当即就朝老十四的弱处捶了一拳。
  “嗷呜~”老十四脸色刷一下白了,“钱烂,你有病啊!”
  阿晁看了,给了钱烂烂一个好眼色,心道打的好。随即,他厌恶的表情又爬上面孔。
  钱烂烂顾不了老十四什么表情了,她猜测,再不跑这儿就要被富察西招来的人包围。
  老十四正想问问钱烂烂为何没个解释时,便瞧不着她人影了。
  “人呢?”他问道,屋子里现下只剩下阿晁在看着他,富察西也不见了。
  所以,钱烂是跑出去了,富察西是追上去了,老十四以为。
  阿晁说:“那个女人跑了,富察狗追去了。”
  就知道!老十四捂着伤口,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心里大骂钱烂烂有病,专挑他的弱处下手!
  “哼——”阿晁在一旁轻笑。
  瞥见阿晁的笑,老十四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阿晁,钱烂打他的时候竟然不帮忙就干看着,现在还笑!
  老十四想提刀剐了他!
  然而,老十四到嘴的话却是这样的:“赶紧给我去把人带回来!”
  “十四爷?”
  “你被砸的是脑袋还是……,或者,您的脑袋和那儿是连通的?”阿晁很大胆地提问,他丝毫不怕老十四会提刀来砍他,因为老十四脸色白的不正常,估计那个女人下拳的力度不小。
  “别废话,赶紧去!”老十四强忍着疼痛和阿晁说。
  “我不想救她。”阿晁给老十四搬来一只三脚圆凳,对老十四回绝。
  老十四气的一脚将地上的凳子踹开,自己抽着冷气急急忙忙地朝门口跑去。
  阿晁气的也一脚朝那摔地上的凳子踹了一脚,邦的一声,墙上多了个凹痕,地上多了好多根木头。
  显然,那把凳子残了。
  随后,阿晁赶忙跟了上去。
  他跑出门口,站走廊上就瞧不见老十四的踪影。伤到要害了还能跑那么快?
  阿晁腾身一跳,朝一楼跃下,匆匆朝花镂大折扇门跑出去。
  门口,一把马也没有了。
  看来,十四爷骑了一匹,钱烂那个女人也骑了一匹。
  往哪个方向去了呢?
  阿晁走到绑马的地方,往地上一看,很快就瞧出端倪了。
  地上有三个明显的马迹,有三匹马,多出的那一匹应该是富察西的,剩下的那匹就是十四爷他们二人的了。
  马迹是一个方向的,这很明显地指示了三人追踪和逃跑的方向。
  他必须尽早追上去才行,那个女人是死是活都和他没关系,但是,十四爷不能出事。
  阿晁很担心钱烂,他担心钱烂会再次拿老十四挡箭牌,毕竟有一就有二。
  他四下看了一遍,发现不远处就有几匹马。好极了!
  正当他要跑过去取马时,很大的马蹄声哒哒哒震起,听声音,他就知道人数不少。
  他如果没猜错,应该是……
  阿晁朝马蹄声源方向的街道望去,那的人群已经自觉地让出一条宽阔的大道。
  那样宽度,更是应证了了阿晁心中的猜想。
  他看去,轰轰烈烈的人马已经显现了。队伍正中央的领头人正是四阿哥胤禛。
  “一个小妾而已,至于如此大动干戈么?”阿晁喃喃道,他已经随行人一同退到大道的一侧。
  胤禛坐马背上,目光径直放在前方的道路。
  阿晁是个个子很高的男子,他掩盖地低下头颅,背对马路,手抓着一匹马的缰绳。
  他不大愿意和四阿哥撞面。
  欲盖弥彰。路上的人皆是好奇地张望马背上的大人,而阿晁这刻意的躲避,胤禛目光随机一扫就捕抓到一个可疑的身影。
  作为皇子的侍卫,阿晁他是见过四阿哥胤禛的。
  而阿晁作为最重要的贴身侍卫,胤禛虽然不曾和他说过话。但是胤禛还是知道他十四弟身边最重要的一名侍卫。
  更何况,阿晁如今站在人群里,揭揭巍巍的,显眼的很。胤禛只看了一眼他那宽阔的肩膀便瞧出个熟悉,登时就勒马喊停。
  “把那个人喊来。”他对身侧一个随从命令道。
  “啪啪——”肩膀遭到打击,阿晁反手就将人扣在地上。他定眼一瞧,这人的衣料正是他刚刚看到的那一队人马。
  “松手,我是四贝勒的人。”那随从说道,他冷气已经不停地抽了。
  阿晁将人推开,那人地上摔了一个墩子,立马站起来咬牙说:“我家贝勒爷有请。”
  阿晁知道这是避不过去了,他朝马路上的人看去,胤禛正在马背上睨他。
  他走过去,朝胤禛打千行礼。
  “四阿哥吉祥。”
  胤禛没工夫计较阿晁却避之罪,他冷声抛下:
  “十四带的那个女子去哪了?”
  “奴才不知。”阿晁说。
  “不知?”胤禛冷哼,“最好招待了,富察西已经在这儿放了消息。”
  “奴才确实不知,”阿晁说,“富察西放了信号弹,那女子就跑了。”
  “跑哪了?”胤禛又问。
  “这就是奴才不知道的地方。”阿晁回答说。
  胤禛不满意这样的废料信息,他又问:“十四呢?”
  “十四爷……奴才也不知。”阿晁低着头回道。
  “哼——”胤禛说:“城门口就是十四把人带走的,后边的拦截的人是你打倒的吧?”
  都知道?阿晁心里说不慌是假的,他下意识地压低头颅。
  “说,十四把人带哪去了?”胤禛逼问阿晁,他的语气已经是很不耐烦了。
  “十四爷在客栈开了间客房。”阿晁省略说,“奴才上去时,富察西也跟着上去了……”
  听见上边一句开了间客房,胤禛的脸色变得不大正常。
  他问道:“开一一房,他们做什么?”
  “哦,十四爷不舒服,在里边睡觉。”阿晁说。
  “那个女子呢?”胤禛问。
  阿晁说:“这,奴才就不知了,奴才进去的时候,她就站着。”
  胤禛攥紧了马鞭,他又问道:
  “到底跑哪去了?”
  “富察西发射信号弹后她就跑了,奴才当时没跟上去。”阿晁说,“十四爷、富察西都追上去了。”
  “追哪去?”胤禛耐着性子问。
  阿晁说:“奴才当时还在客房里,跑下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他三人踪迹了。”
  “哼——”胤禛冷哼,这个阿晁,说来说去就是不知道。
  要么,这家伙就是真的不知道,要么他就是在故意糊弄。
  胤禛不想在浪费时间在这个废话连篇的家伙上。
  “退下。”
  阿晁听命,朝两侧走两步就隐没进人群中。
  他看去,那大队的人马正朝客栈大门口走去。接着就停下来,四阿哥挥挥手,又一个侍卫朝阿晁跑了回来。
  又回来了?
  阿晁赶忙朝人潮里跑去,不知道这回抓他干嘛?阿晁想着能跑掉就跑掉,他可不想再掺和。
  他扎进拥挤的人群里,透过人与人之间的间隙,可以看见那个小侍卫正在四下搜罗。
  往后不断地退,他扎进了更深的人群中,再看去,那个小侍卫就瞧不见了。
  而那边,四阿哥已经下马。他在地上仔细查看了一番,立即上马,然后扬长而去。
  看来四阿哥已经发现他们的马迹了,阿晁心想。
  阿晁立即跑到之前瞧上的那匹旁边,解开结,跳上马背。
  他策马奔去。
  他得赶到十四爷身边。十四爷身边可就一个祸害,一个能保护他的人都没有。
  而且,十四爷功夫一般般,反正比不上他。
  “驾——”
  “驾——”
  “驾——”
  阿晁赶马,哒哒哒,很快就跟在胤禛那队人马身后。
  他们的马蹄声很大,没人朝身后看来,阿晁紧随在其后,隐蔽性很强。
  他们跟着地上的踪迹跑到了郊外。
  绿茫的草野,他们看不见那三匹马的踪迹,纷纷勒马停下。
  而此时,钱烂烂那边……
  一片树林里。
  富察西像野兽一样,他骑马上,在四处搜索。
  钱兰兰那个女人,自从跑进这片丛林里就销声匿迹,叫人好找。
  富察穿梭在树叶草蒿间,时不时发出嚓嚓咔咔的声音。
  钱烂烂就在一根树上,树上的一根枝条上。这棵树叶子茂密,枝干粗壮,是个极好的藏身之处。
  但是,也是很危险的地方。
  比如,树上可能藏着别样的东西,那种会发出窸窸窣窣声的东西。
  钱烂烂很害怕,她如灌了水泥,浑身僵住,不敢动弹。对于她而言,地下是危险,她发出的每一个声音都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危机。
  而树上,保不齐藏着什么东西,她移动,惊动了上边的东西,那上边的东西就会蹿到她身上。
  到时候,她吓一跳,不摔下去也会把富察西招来,简直是自寻死路。
  富察西找着找着就不耐烦了,他大喊:“识相的赶紧出来!”
  “出来,出来,出来——”
  他连叫了好几声,面前就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富察西驱马上前,拿着剑狠狠地朝草顶尖砍去。
  “嚓嚓嚓嚓……”
  草丛跳出了几只灰毛和白毛的兔子,在他面前蹦跶了几下就被他“去去去”的几声吓跑了。
  几只兔子蹭蹭蹭跑掉了,富察西继续往前走。
  这时,又蹦出一只兔子,他不耐烦,直接挥剑。
  咻的一下,血滴从剑锋上甩到临近的一棵树上。绿色的叶子掺上红色的血滴,醒目至极。
  钱烂烂就在这棵树的正对面,她看着那片血红,捂住了嘴,小气都不敢呼一口,只祈求着这个家伙赶紧走掉。
  不然,地上那只吐露肺腑肝脏的兔子就是她的下场,钱烂烂害怕地做想,恐惧已经冒上她额顶了,那儿冷汗涔涔。
  她被吓得不轻!
  富察西继续往前走,他的马蹄直接踩着兔子的肠子,钱烂烂看了不禁一呕。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叶间想起。富察西闻见声音,朝那棵出声的树驱马。
  钱烂烂在树叶间的缝隙里看的心惊肉跳,富察西拿着他那把带血迹刀长剑……
  他的马儿骑的很慢,似是很小心很小心,似是怕过大的声响会惊动猎物,把猎物吓跑。
  “出来。”富察西马停在了树下,他朝树上喊去,上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他听来这是害怕的声音。
  他得意地举起剑,刀光闪烁,锋光只见穿过绿叶的缝隙打到那个玻璃一样的晶莹剔透的眼睛里。
  “再说一遍,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富察西再次叫了一声:“出来!”
  窸窸窣窣,只有树叶间的摩擦声。
  富察西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他挥起剑,蹬腿上去,将那棵树一个很重要的枝条砍掉。
  然后,他又坐落在马上。
  地面上多了一条粗壮的树枝,那粗壮的树枝带着茂密的叶子。原本,它很好地遮挡了树上的人,而如今,那棵树多了一个平整的伤口。
  那儿,空出了一块。富察西看去,后边的树的叶子的绿色刚好就填补了那一块。
  而本该漏出来的人已经缩到另一侧,那个更为粗壮的树枝上,茂密的叶子再次将人掩盖的严严实实,只在树缝里漏出一双窥探的眼睛。
  奇怪的是,富察西完全无法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任何一丝的恐惧。
  按道理来说,他可是提着刀来的,贝勒爷可是说了,那个女人见到利器就软。
  哦,贝勒爷还再三嘱咐了,要把人完好无损带回去。要不是有这句话,他富察西早就一刀劈过去,提着那个女人的头颅回去交差了。用得着在这磨磨蹭蹭的?
  富察西越想就越烦,这差事怎么这么难?
  树上的人又动了动,但是,那只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富察西心下一紧,感觉那只眼睛很凶残,似是仇人一样的眼光。
  “呀——”富察西又蹬脚,他再次提刀朝另一侧那根粗壮的树条砍去。
  “轰”的一声,一根大树枝如同巨石一样砸在地面瑰瑰赖赖的树根上。
  那声巨响,钱烂烂听来也是一震,她牙咬着手指,不知该往哪逃去。
  现在,只要她一跳下树枝,富察西立马逮了她!
  风险太大了!钱烂烂心中直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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