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饿

  嘛耶!
  钱烂烂眼帘全收起,就瞧见老十四那厮的嘴脸挂在她头顶上方。
  这厮跳下来了!
  哦,钱烂烂的心情大坏!
  “怎么样,后悔了吧?”嗤笑一声,老十四问道。
  “哼!”钱烂烂鼻孔喷冷气,拍拍膝盖站起来,傲气地说:“不需要你帮我!”
  “嘴硬的家伙!”老十四睨她,“你现在心里一定在臭骂我!”
  一听这话,钱烂烂心中才开始大骂:自作多情的家伙!
  根本不想理他好吗?钱烂烂扪心自问。于是她直接朝街道上走去。
  “你去哪?”老十四说,蹦着脚跟在钱烂烂身后。
  去哪?
  这是个好问题!
  钱烂烂也不知道,本来是要去江南的,可现在,钱烂烂看清了老十四的嘴脸,不想再和他一块走了。
  好百无聊赖啊!
  做什么呢,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古代。
  好吧,其实摆烂也不错,可是关键是摆烂会把自己饿死。
  “好愁啊!”突然,钱烂烂仰头大喊一声,然后往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
  痛痛痛痛!
  刚刚好拍到了脸颊上的伤口,钱烂烂倒吸了一口气,“呼——啊。”
  然后,她抬头就瞧见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匆匆看了她一眼又匆匆离去。
  大家都忙着自己的生活,谁会在乎一个小人物的动作?
  钱烂烂顿时感觉自己在这陌生的古代卑微不已,没有同伴,没有亲人,也没有伴侣。
  寂寞如黄花菜……
  她正想着呢,老十四从她身后蹿上来,伸手拦住她的去路:“钱烂!”
  钱烂烂不悦地挑眉看他。
  “你哪去?”老十四就问了。
  钱烂烂说:“不知道啊。”
  然后她就站远了一步,指着老十四:“你跟着我干嘛?”
  “?”老十四一个迷糊,“不是,你不知道咱们是要去江南那边办事的?还是你给忘了?”
  “不去了。”钱烂烂毫不客气地说。
  “不去了?”老十四重复了钱烂烂说的话,语气却变成不可思议的疑问。
  钱烂烂扫了一眼他瞪圆的眼睛,伸手就将他拉开,“别挡道。”然后她朝人流中走去。
  老十四楞在原地呆了好久,抬头却不见人,朝人群中望去,她那短短的辫子和深蓝色的褂子格外显眼。
  于是,老十四马不停蹄地跑上去,拉住她的手叫道:“不是,钱烂,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干嘛!”钱烂烂极度的不喜欢这种接触,瞪出了一个比老十四还要凶的眼神,手更是使出了狠劲要将老十四那只钳子丢出去。
  老十四则是不甘示弱,硬是要死钳住她的手,气冲冲地将他从人群里拽出来。
  “你干嘛?”
  “老十四!”
  “放开我!”
  “你在这样我喊人了!”
  “最好安静点!”老十四猛然停住脚步,掉回头指着她的鼻子警告道。
  “去,滚蛋!”钱烂烂恶狠狠地朝他膝盖上踹了一脚。
  老十四像野狼一样大声喊起:“熬呜……”
  而钱烂烂则是趁这个空挡逃离。她拔腿就冲进密集的人群里,徒留老十四一人在原地低嚎。
  “呼呼,呼呼……”钱烂烂手撑在膝盖上深呼吸,她已经跑出了人群,老十四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再追上了。
  她有些放心了。
  “咕噜咕噜……”听到了吗?是肚子的饥饿,隔着衣服钱烂烂摸摸空荡荡的肚子,心道:好饿啊!
  “窸窸……”她皱着鼻子吸了吸,面前刚好是一间包子铺,诱鼻的味道正是从里边跑出来的。
  来个菜包,或肉包?
  她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在心中问自己想吃什么,这就好像肚子里藏了她的心。
  吃什么,不如看看铺子有什么好啦!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钱烂烂踏着微微软却轻松的步子朝铺子走去。
  她好像忘了她现在已经无法满足她自己购买他人劳动的需求了。
  现在,她站在一个小山高的笼子前,水在火给予的能量支撑下化作她面前腾腾上升的蒸汽。
  “嗯……好香!”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凭她敏锐的嗅觉可以知道,笼子里有猪肉馅、紫米馅、韭菜、花生等等等等的料。
  一身的黄尘,身上的布料倒是光滑的闪出光……桌前的老板娘愕然地看着这个奇怪的家伙。
  这么多美味,简直难以抗拒,钱烂烂猛然睁开眼睛注视那个眼睛一直趴在她身上的老板娘,狮子大开口:“老板娘,每样都给我来一个!”
  大生意啊!
  “哦,好!”老板娘把肩膀上的抹布一甩,笑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
  钱烂烂站在氤氲的蒸汽前,喷香的气息将她包围。
  老板娘打开一层又一层的盖子,蒸汽冉冉升起盖在一个个又胖又圆的包子上,钱烂烂看的直流口水。
  她伸手摸了一把嘴角,然后伸手进袖子里,掏了掏……嗯?
  嗯?
  好像……没带钱。
  呵呵……尴尬了吧?
  怎么办?钱烂烂一只手在袖子里面僵住了,她的钱还在那个县令家里,她褪下的那件外衫……
  回去拿,风险太大了!
  不回去吧?
  嘛耶,社死在这好了!
  靠,要不要现在就跑掉好啦?
  “老老板……娘啊!”钱烂烂一抽一抽地说,老板娘已经把一大袋的包子捧出来了,笑出诚意。
  好尴尬啊!
  钱烂烂摸了摸头顶的帽子,着实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的为难之处,她咯咯咯地笑了几声。
  “我……”怎么发现嘴唇动不了了,大概没钱这事实在是难以启齿吧。钱烂烂揪着手心。
  “嘿……”她勉力扯出她的白牙,笑的很牵强,而这时老板娘的笑意已经在她的磨叽下渐渐淡了。
  “客官,您儿到底买不买了?”老板娘不耐烦问,一只肥腻的大掌重重拍桌面。
  说实话,钱烂烂真的好讨厌这种粗鲁的服务态度,她嘟起嘴唇,心情糟透了。
  “对不起,我发现我身上没带钱,不买了。”她说。
  老板娘看去时,这个没钱的家伙还把头扬的高高。这样的视觉高低之差,老板娘顿感一种自卑……不不不,这一定是错觉!
  “砰!”老板娘又是一记重掌敲桌面,骂道:“装腔作势的穷鬼!”
  钱烂烂张了张一字难言的唇,两秒过后,老板娘开始骂骂咧咧地将手中的包子摆回笼子里。
  攥紧了拳头,钱烂烂把脾气忍好,一言不发,转头走掉了。
  踏进人群里,她身后就是一层又一层人群,包括那个老板娘也成了人群的一员。
  “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是贩夫走卒一类的人!”
  “哼!”
  江边,钱烂烂捡起小石砸的水面砰砰响,嘴边是气哼哼的声音。
  “咕噜噜……”哦,肚子又叫起来了!钱烂烂无奈地坐在大石头,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捏着饿的薄薄的肚皮,一脸惆怅地看着江面水波粼粼。
  “看看看,再看也不能把鱼变进肚子里!”钱烂烂骂道,接着跑下大石头,费尽浑身所剩不多的力气抱起一大块石头,摇摇晃晃地走到靠水的边上。
  太饿了,她瞄准的视线有些幻发,不过,她还是屏住了呼吸,把视线瞄准了水中央——那里黑压压的,似乎是聚集了一大群鱼儿。
  “嘿嘿。”她奸邪一笑,将身体所剩不多的能量转化为大石头的能量。
  “炮!”她鼓嘴叫起,那水中央就炸起一个大圈圈,几只黑鳞的鱼儿腾在空中,激动的她的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不知道那一瞬间,她是不是饿傻了,以为距离她又数十米远的鱼儿能跳进她的胃给她安抚。
  “我一定是饿傻了。”钱烂烂咕哝了句,算是千真万确地承认了。
  这个季节,水还是太冷了,所以,她把鱼都打跑了。她不想看着加重食欲,然后撸起袖子裤腿跑下去抓鱼,那样,她可能会冻死的。
  哈哈,这一定是最傻子的做法啊!
  钱烂烂失落地掉头,走上来时的路,身后的夕阳把她背影拖成落寞。
  这古代混不了了!
  悲催啊!
  温饱线上挣扎的钱烂烂大概真的饿疯了,她仰头大笑:“哈哈哈……”
  而天空,只有几只归巢的鸟扑扇翅膀。在钱烂烂眼中,就是几只烤鸟飞过去了。
  一眨眼的功夫,几只烤肉就不见踪影了,她只记得那只毛最少的,因为少毛代表肉赤果。
  可这样的幻想主义能让她撑过几顿呢?或者,能让她活到几时呢?
  哀愁,钱烂烂抽起地上的一支草嚼在嘴里,嗯嗯……酸的……这是越吃越饿呀!
  “呸呸呸!”她连连吐了三声,将这种催饿的东西带着唾沫还给了滋养它的大地,又迈着虚软的脚步朝前走去。
  她一直漫无目地走着,当她走回城门前天色已经很晚了,城门早就紧闭。
  “原来这种小地方还有门禁的……”钱烂烂说,她远远地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心里一阵无奈在荡。
  “怎么办啦……”她扫射周围黑漆漆的环境,“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草野里传来,她突然有点害怕。
  这有些不合理啊!
  之前她只身一人勇闯白骨森林那一腔热血可牛逼了!
  怎么到这就被几声虫鸣吓着了!
  现在是夜间,气温下降,她缩紧了身子,渴望的目光探向城墙顶部那几盏暗黄的灯。
  搓搓手,她道:“有点冷!”
  “啊秋!”确实是冷了,她喷嚏都飙出来了,亲测的!
  “嘎!这下怎么办,像这种荒郊野岭,夜间气温会急速下降的!”钱烂烂嘀咕,搓着冷的起鸡皮疙瘩的手背,“我会不会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正当她哀叹生命之短暂时,身后响起了一阵马鸣:“咴咴,咴咴……”
  哦,这么晚了还有谁?
  钱烂烂扭头朝马鸣方向看去,那很黑,她不得不眯起眼睛使眼缝变得很小很小加强衍射。
  随着声音的增大,那马上,一抹高大修长的身影从黑暗中慢慢脱节,然后奔至她跟前。
  前一秒,她还在想这会不会是从天而降的啥啥啥,后一秒,她就瘪了兴趣。
  老十四!
  阴阳不散的家伙!
  “哦,你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他在马上舞动手头的鞭子,身上还披了一件大大的披风,毛毛在冷风里游动。
  他一定暖和极了,钱烂烂想,可她冷极了,缩紧的身子还是避免不了热量的流失。
  这不,她又打了一个喷嚏:“啊秋!”
  看来是真的冷极了她,老十四想。不一会,他修长的腿就跳下了马,稳稳地站在地面。
  他拉了拉大毛披风,任由冷风灌进他暖暖的身子,“哎呀,真的好热啊!”
  “真的好热啊!”说这话的时候,他特意走到钱烂烂侧面,那边风正大着,很适合他这副热质体驱热。
  “哼!”钱烂烂抱紧了身子,缩紧了脖子,掉头背对着老十四。
  吃了一个冷落的背影,老十四不悦,怒冲冲地解开身上的披风,然后又气愤地跑到钱烂烂身后将披风朝她头顶一盖。
  “爷不要了,赏你!”他说。
  “去你的!”钱烂烂虚气撑着说,气嘟嘟地将厚重的大披风朝老十四头上丢去。其实,她还挺恋恋不舍的,看着披风盖在老十四那家伙头上时。
  有些后悔吧,她心里。
  老十四气呼呼地将披风从头顶掀下来,手指恶狠狠地指着钱烂烂骂道:“不知好歹!”
  此时的风呼呼地吹,像是山间的鬼哭狼嚎。老十四把披风重新给自个披上,指着眼前不识抬举的家伙凶狠地咒骂道:“冷死你!”
  “哈嗯——”钱烂烂张大嘴巴轻叫了一声,那件温暖的披风已经套在老十四肩头了,她失落地低下脑子。
  老十四瞧去:只见钱烂烂缩着脖子,两只手的手指使劲地揉搓,身体有些不稳地摇晃——弱不禁风。
  “你到底怎么了?”他问道,“突然就和我散伙!”
  真的太小孩子气了!
  这时,一只萤火虫飞起,熹微的光里,老十四困惑地看着钱烂烂略微发红的鼻子,这是冷红的,还有那略微发紫的侧脸。
  一秒,两秒,三秒……
  不语,她依旧不语。
  “不是,你怎么回事啊!”老十四被她冷漠的撒火。
  突然,她冷漠好了,悠悠地抬起眼。那一眼,带着黑夜的冷,裹着厚厚大毛的老十四看的不禁一颤。
  盯了良久,钱烂烂才开口说:“你自己想吧。”
  什么?
  等了辣么久,她就说了这么一句废话!
  老十四整个人看起来就要炸掉了。
  “你是不是有病哪——”他尖叫,手已经抓住钱烂烂瘦削的肩头,拼命地摇晃着。
  “你——才有——”钱烂烂虚白着脸,“大大的——大病!”
  又被骂了,老十四皱脸,而钱烂烂则是给他翻了一个大白眼,他正想骂回去,钱烂烂就饿晕了直接挂他肩上。
  “烤,烤鸟。”她模糊地嘀咕了句,“咕噜噜……”肚子叫起来。
  “哈哈哈……”老十四忍不住咧嘴大笑,接着,他又哆嗦了一身鸡皮疙瘩,“额嗯,好冷!”
  那件厚厚的大毛披风将钱烂烂裹得严严实实,在她咕噜噜地说着烤鸟时,老十四一把将她甩上,然后自己也上了马。
  “驾!”老十四甩缰绳,驱马朝一条小道跑去,方向远离城门。
  马朝着黑暗处跑去,城门的光越来越熹微了,温度下降的越来越厉害。
  老十四还不算太冷,抱着一个暖宝宝这样子,不过,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要吸吸鼻子。
  草野露水多,马儿穿行间,老十四的褂裙上挂了不少露珠,等他再次见到光时,小腿上一片湿重。
  那是一间小客栈抛出的弱光。
  老十四拉着马,钱烂烂就趴马背上睡着,一颠一颠的还是没能把她唤醒。
  最后,老十四把马绑在马厩的柱子上时,才把她扛下来,她依旧睡得香甜。
  对抗饥饿,就是睡一顿少一顿吧?
  哈哈哈……
  钱烂烂在梦中什么都有,包子、烤鱼、烤鸟……应有尽有!
  “醒醒,醒醒……”突然的,她面前的包子、烤鱼、烤鸟……变得摇摇晃晃的,好像跳起来舞蹈,好滑稽。
  “咯咯咯……”她笑了,伸出手要去抓一只包子。紫米味的,她闻到了。
  一声“炮”,那到手的包子像泡泡一样,裂了,跑了,消失了,不见了……
  钱烂烂急了,她的肚子大叫:别跑!此时,她正在追一只会飞的烤鱼,它酥黄的外表看起来美味极了,钱烂烂口水直流。
  “啪啪,啪啪……”脸上的肉颤颤的,好像有人在拍她?
  钱烂烂不悦地皱了皱眉头,眼睛有些刺痛似是有光照进她的世界,她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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