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一丘之貉

  二人走至马场,天色已经是渐渐暗下了。
  老十四倚靠在钱烂烂身侧,脸上的奸笑一直没停过。
  “嘻嘻……”
  “尼玛的,能不能别笑了,我瘆得慌!”钱烂烂咬牙道,眼睛还时不时地瞟着老十四手上拿着的那只蛇。
  绝对是故意的!
  老十四把那蛇拎在二人中央的间隙里。
  不然,钱烂烂肯定没这么好心搀着老十四!
  “嘿嘿。”老十四依旧不听劝,笑的更奸邪,眼睛里无不透露着他的邪恶。
  起初,钱烂烂还看不懂他的表情,等她搀着人走了几步路之后,她发现不对劲啊!
  肚子上凉嗖嗖,还有不小的动静。
  她身上一寒,下巴微微颤,缩紧了心,低下头一看,大叫:“啊!”
  那条蛇的尾巴在她肚子上游动,老十四的手摁着蛇头。
  她挣扎要溜出去。
  老十四禁锢的愈加紧了。
  “快拿开。”她嚷叫,“再不拿开你就自己爬回去!”
  “钱烂,我发现个事儿啊。”老十四将她肚皮上的蛇抽起来,只听见钱烂烂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便道:
  “你还有点善良。”
  “善良?”钱烂烂狐疑地掂量了这两个字,确定这是她的品质之一?
  “嗯。”老十四说:“想不到吧,你还有好人相。”
  “呃?”钱烂烂眼角的肌肉抽了抽,用提问的眼神踢向老十四那狭长的眼线。
  “你没有抛弃我算是你说的人道主义中的善良了吧?”老十四笑嘻嘻地说,自认为理解的不错,算是钱烂烂半个知音。
  “哼!”钱烂烂笑了,一把推开了老十四,头也不回地往马厩那走去。
  “诶诶,一夸你,你就飘!”老十四站在原地踩稳了,使劲地捏着蛇头甩着蛇尾朝钱烂烂那个方向骂去。
  他干嘛去?
  老十四摸着光噜噜的头顶,好奇。
  没等一会儿,钱烂烂便从马厩里出来,她没理会老十四而是径直朝蒙古包走去。
  “钱烂!”老十四气愤,跺脚叫道,那头的人头也不回扭着屁股就拐进了帐篷里。
  也不是什么动作也没有吧?
  好像……
  老十四看见了一个手指,貌似还是中间的那根手指。
  天太黑了,他看的不太清楚。
  最好不是!
  老十四一只手掐上了蛇的心脏,狠狠地捏了捏,他在发泄。
  不过,钱烂想干嘛?
  老十四艰难地移动步子,缓缓地拐进了钱烂烂进的那个帐篷。
  “你在干嘛?”
  钱烂烂抬眼,就瞧见老十四那张虚白的脸挂在门上,像鬼,她手头上顿了顿。
  “制药。”道了句,钱烂烂便重新投入,眼皮不再抬起。
  “死不了!”老十四噘着嘴说,走出的步子却是发虚的,手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撕——”他吸了口冷气。
  钱烂烂抬头,认认真真地看着老十四说道:“我觉得,等会你就得……”倒下。
  “就得什么?”老十四问道,头顶已经开始发麻了。
  “撑住!”见老十四冷汗直冒,她赶紧拎起罐子,跑过去扶住老十四。
  “你先把蛇里边的毒挤出来再倒下。”
  老十四:“……”
  “呵,原来你是怕自己动手。”眯着眼睛,老十四凑近了钱烂烂的脸庞笑着说。
  “屁!”钱烂烂推开他的脸,催促道:“你快点掰开它的嘴,把那根长长的牙扣上罐子壁。”
  “嗯,好吧,看在你是为我好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一把。”老十四嘴欠,悻悻地说着,撑着渐渐欲睡的意识将蛇口掰开,扣进了罐子中。
  毒液清澈,如泉水般喷射出来。
  时间有一会儿了,那蛇尾巴拍打的力度变小了,老十四感觉毒液已经差不多流完了,手松了。
  蛇得了自由,摔下地上绕着二人的脚转了一圈才悻悻离去。
  钱烂烂着罐子,心中拧紧了,屏着呼吸看着脚下的蛇行动自如,肩上一重压,她连叫了句:
  “诶诶……”
  老十四终究是虚了,捏蛇的时候费尽了力气,如今任务已完成,倒头就铺在钱烂烂的肩膀上。
  眼睛还能稍稍眯开一条缝,钱烂烂脸上的光微微地射入他眼眸,看的不是很清楚,“钱烂,你的脸好模糊啊……”
  头上的冷汗层层地冒上来,老十四沙质的声音说着,眼皮就控制不住的闭了下去。
  耳边传来钱烂烂的叫声:“老十四,老十四……”
  与此同时,脸颊传来击打声,看来钱烂烂这厮是趁他虚弱对他下手了。
  该死的,好想睁开眼睛暴揍一顿钱烂!
  可是他真的真的没劲了,意识在慢慢地消散,最后进入了混沌。
  只是,这个混沌略带香气,老十四止不住鼻子吸了吸,有些满足地昏睡了下去。
  只不过,那种吸鼻子的声音在钱烂烂听来就很像蛇吐信子的声音了,惹得她汗毛倒竖。
  赶紧拖着人丢地上铺的毯子上,抱着罐子跑到火堆上,继续捣鼓她的解药。
  先是中和血清,然后再用减毒的血清培养马甲虫。
  把马甲虫驱入药罐中,钱烂烂感叹:我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然后,她便阖眼小憩。
  约摸过一炷香的时间注射剂便可养成了。
  那么,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老十四便要痛苦地煎熬了。
  钱烂烂正脸面向的那边,老十四正瘫在毛毯上,紧闭的眼睛睫毛颤颤,嘴唇发白发抖,豆大的汗珠挂满了他额间。
  要死了,老十四觉得他熬不过今晚了。
  冷汗毛孔直冒,鼻孔热气直出,他不自觉地收紧了拳头,却是触动了那只被咬伤的手,疼的他冷汗像泉水一样溢,最明显的就是鼻前人中的那一片汗珠了。
  一粒一粒的,在颤抖。
  该死的#&%!
  鼻子的呼吸一抽一抽的,眼皮皱起,老十四心中咒骂,不会真的挂了吧?
  钱烂!
  钱烂!
  钱烂!
  该死的,他怎么不应我!
  老十四闭着眼睛,心中大叫,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他想抬起手,可是,身体好重好重,好无力啊……
  能感觉得到,有一股力量在吞噬他,将他拉进无边的黑暗里。
  怎么办?
  钱烂!
  老十四再一次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句,他不想死!
  尽管他之前那么狂妄自觉身强体壮,还认为钱烂的做法过于小题大做,可现在……连动弹一下都是个难题。
  好无助啊!
  钱烂!
  他感觉面前有一堵黑墙,挡住了所有的光线,外边就是钱烂。
  砰砰砰,手抬不起来了,他便用脑子去撞。
  他有一个强烈的愿望,他要见到钱烂!
  问问那个该死的家伙为什么又抛下他了!
  手臂蒙住眼睛,挡住烛火的强光,钱烂烂睡着,压根就听不见老十四心里的呼叫。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将死的老十四耳朵十分的灵敏,他听见那个脚步细细碎碎的,声音很轻很轻,像一只老鼠一样。
  如果再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那他就基本上是可以确定了。
  窸窸,窸窸,那声音离他越来越近了,突然,他感觉头顶被什么罩住了,他进入了一个比黑暗还要黑暗的世界一样。
  然后,他手上一疼!
  啊!
  哪个混蛋?
  竟然在戳他的伤口!
  啊啊呼呼,下手可真重!老十四皱着眉头,呼吸声紧促。
  接着他就感觉脖子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挠,然后,领口前一凉。
  “嘎吱嘎吱……”
  不会真的是老鼠吧?
  老十四慌了,脑子里响起嘎吱嘎吱的声音,这和钱烂描述的一模一样!
  钱烂烂也听见了老鼠的声音,她睁开眼,就瞧见一直老鼠正吊在老十四的胸前。
  而他,衣领,大开着,鲜嫩的白肉,一块块凸起,一看就是很发达的,平时锻炼应该不少。
  是武将的天命!
  那老鼠大概是把白肉看做了火腿肠,嘴里嘎吱嘎吱的声音就一直都没消停过。
  意识到身后的灼灼目光,小药童拎着老鼠的手一顿,偏头,像做贼被发现了,朝钱烂烂笑笑。
  又注视到钱烂烂的目光一直放在他手上的老鼠上,她大概是觉得这样不妥吧?
  小药童对钱烂烂难免有顾忌,懦弱地将手中的老鼠从老十四胸前抽了回来,抿着嘴,低着头不敢去看钱烂烂。
  哪知,钱烂烂早已和他是一丘之貉,见他打了退堂鼓,心中那叫一个愤恨,此刻正恨不得亲自上手给小药童演示一下怎么整蛊老十四才爽快!
  于是,小药童看向的地面很快就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他抬头一看,钱烂烂正站在他面前,光线被挡住,黑暗吞噬着他。
  然后,钱烂烂就站在黑暗里邪魅一笑,白亮的牙齿衬得她这个人鬼灵鬼灵又阴森阴森的。
  “嘻嘻……”
  钱烂烂便没来由的笑,小药童看得有些呆,她的眼睛眯成一条漂亮的弧线,长长的,拖到太阳穴后面。
  小药童看得困惑,眼睛下垂,睫毛盖住视线。
  他咬牙,不知道钱烂烂这种邪恶的笑是几个意思,大概不会是什么好的意思。
  会斥责他吧?
  毕竟,他二人看起来关系似乎不错。
  “嘿嘿,你快过来!”
  小药童闻声,抬头便见钱烂烂扭着头看着他,手已经在扯老十四的衣领了。
  那白花花的小鲜肉,赤果果地暴露出来,比鸡胸,白嫩的肉,还要诱人。
  “快来,还傻愣着干嘛?”钱烂烂见那人踌躇着,骂道,“快点。”
  “啊?”小药童道。
  “趁他病,要他命!啊兄弟!”见他傻子愣,钱烂烂催促。
  这口气好恶狠狠。
  莫非,她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见钱烂烂那奸笑的嘴脸,八成是了,小药童愣住下巴颏这样想着。
  不知道怎么说,这二人关系似乎没有他想得到那么好。
  这般想着,小药童心中被快乐铺满,高兴地拎着老鼠扑倒钱烂烂面前。
  “来来来,把小老鼠塞进去。”钱烂烂手头上的动作又大度了不少,老十四只感觉胸口上的凉快越来越多了。
  嘎吱嘎吱,那老鼠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了,听起来,似乎很急切。
  小药童抓着老鼠的手伸过来,袖子被拉住,手臂漏出来。
  “咦?”钱烂烂看着小药童的手臂,一惊,问道:“这是怎么搞的?”
  小药童委屈巴巴地说:“他拿鞭子抽的!”
  “喝!”钱烂烂冷气一呼,看向老十四的眼神冷意直直地蹦。
  “看来,这家伙罪有应得啊!”扭头,钱烂烂就对小药童说:“你对他太客气了,才逮了一只老鼠。”
  太难了!
  他二人进森林的那个下午,小药童可是绞尽脑汁,废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逮了一只。
  不过……
  钱烂烂看了看小药童手中的老鼠欣慰道:
  “没事,这只够肥够大,毛又多,放进去肯定能让他这痛苦的表情笑开花的!”
  在钱烂烂的怂恿下,小药童拎着活蹦乱跳的老鼠塞进了那开开的衣口。
  什么玩意儿?
  胸口痒痒的,好像有个毛球……
  不会是老鼠吧?
  想什么来什么?
  老十四惊骇,身上却无法动弹,额头下的眉毛紧紧地皱成一团,眼睛使劲地想睁开。
  可是,头重重的,晕晕沉沉的,他的世界此时还是暗不见天日的一片昏暗。
  可以感觉得到,肚皮上,一个球在滚动,然后,胳肢窝里就痒痒的,再然后,那玩意儿就爬到后背了,再再然后的话……就爬到……
  ……老十四就害羞了……
  想死的心都有!
  一群狗奴才究竟在干嘛?
  他的帐篷里竟然有老鼠!!!还爬到,他身体里,做出了令他羞愤欲死的……
  钱烂烂捂着肚子,看着老十四的衣服,一会鼓起来,一会凹下去,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叫你拿蛇吓唬我!
  你就和老鼠相亲相爱一家人吧!
  小药童也得意地笑了,今日忙活了半天,总算得来了回报,真是大块人心。
  可是,钱烂烂只是过一过瘾,笑完了,她便扭头走去掀开她的药罐子。
  跟在钱烂烂的身后,小药童伸出脑袋便瞧见那药罐子里一颗颗搀着肥腆腆的肚子的马甲虫。
  好奇,他便问道:“你在干嘛?”
  “培养注射器。”钱烂烂不咸不淡地回答道,端着令她满意的试验成果便朝老十四走去。
  “什么叫注射器?”手指戳着圆脑袋,小药童不明白,好奇地问道。
  “就是这些马甲虫啊!”钱烂烂不耐烦地回答。
  把罐子放下,钱烂烂坐在老十四身旁,偏头,朝小药童笑道:
  “想不想再报复一次?”
  “嗯?”小药童不明白钱烂烂的笑意,瞪着眼睛困惑地发了一个鼻音,钱烂烂便朝他挥手。
  “过来,帮我按住他!”
  “哦,来了。”他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这种整蛊人的事,特别是整这个老十四怎么能少了他这个得力的帮凶呢!
  “抓住啊,他等会可能会跳起来也不出奇。”钱烂烂嘱托道,手已经伸进了药罐里去逮马甲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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