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霸总上线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件为钱烂烂量身裁改的马褂最后一针正式落成。
  兔兔站着欣赏了下,白净的褂子配白净的姑娘穿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亮色。
  “怎么感觉缺了点什么?”烂烂摸着肚皮。
  “去床上那篓子里,帮我拿一个腰带和一顶西瓜帽。”
  说罢了,她便将头上唯一一根固定发髻的玉簪子取下,发如柳丝垂落,遮住了她的半边绝色。
  兔兔朝床上走去,看到那一箩筐的男色衣物她一脸震惊地倒回头看着在镜子前束辫子的主子大人。
  金线,龙纹,紫衣黄褂……这些都是贝勒爷的衣物。
  刚刚她手起刀落裁的那件虽无龙纹雕饰摸起来却也是质感丝滑,料子是极好的,莫不是出自这一箩筐?
  好奇心怂恿她下手,一摸,果真,这丝滑这细腻简直一毛一样。
  心中咯噔一下,她好像稀里糊涂地就整改了贝勒爷的衣物,这事有没有后悔药吃?
  她把目光投向钱烂烂身上那件再也改不回来的褂子上,神情焦虑。
  然而钱烂烂这个时候猛然回过头,站起来问道:“找到了么?”
  “主子,您身上这件可是贝勒爷的衣裳?”她皱着眉问,希望答案非她所想。
  “是啊。”钱烂烂大大方方地承认,并不觉有任何不妥。
  是啊,这两个字如天打五雷轰落在兔兔头上,她都干了什么?还是说她跟错主子了?
  “主子,您不怕贝勒爷怪罪么?”她语气弱弱地问一句,实际上她心里怕得要死了。
  “怪罪,会么?”钱烂烂仰着头想了想,“我都喂了他两巴掌了,前几日还折了他五根手指,他连眼泪都不敢掉。”
  两巴掌,打了一个皇子两巴掌,皇家脸面是不是都被她主子给扇歪了?
  她还想再弱弱地问一句,主子您怎么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
  您这是打了贝勒爷么,您这是把自个儿打上断头台!
  哭?贝勒爷他是爷,能跟个娘们一样哭么?
  不过这五根手指是怎么折的,贝勒爷难道还不是一个女人的对手?
  这样想着,兔兔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瞅着钱烂烂,莫不是她真的蛊惑住了贝勒爷,贝勒爷……惧内了?
  借着兔兔打来的目光,钱烂烂如同获了亮相的舞台,踮着脚转了一圈。
  “好看么?”
  兔兔目光呆愣,脑子都不动一下就说:“好看。”
  “是么?阿谀!”腰带都没绑上,转身风就把衣服鼓起来,看起来就是一个旋转的金字塔。
  “帮我把腰带和帽子拿过来。”她说。
  兔兔捡了条玉色的腰带和棕色的西瓜帽,走上前。
  这些天都是丫环伺候烂烂穿衣的,她习惯性地张开双臂,兔兔低头弯腰将腰带为她系上。
  踮起脚,又将帽子给她端端正正地套上,事毕,男子的英气瞬间就从她眉间悬梁侧漏,感慨一句主子很有男人味么!
  放下手,烂烂朝镜子中自个儿的白脸蛋左搓右捻,质感真不错!
  啧啧,这如玉的盛世美颜,恐怕要迷倒万千美少女。
  她盯着镜中的人左看右看,有些不满意,“不够斯文败类!”
  于是她拉一下梳妆台的抽屉,从中取出一柄玉骨晶莹的折扇,“刷”的一下甩开,嘴角一勾,儒雅斯文一下子就附上身。
  兔兔站在她身后,只觉眼前的人被一袭白衣皎得若玉树兰芝临风,是人间的风光霁月!
  兔兔真是痴迷眼时,烂烂执扇转身,“刷”的一下将展开的扇子合上,对兔兔嘴角一勾邪魅一笑,收起的扇子如板尺般托在兔兔微张的嘴的下巴之下。
  用力一挺,便将兔兔的菊花嘴合上,“女人,爷瞧上你了!”
  话一出,烂烂就笑得咳起来,“哈哈哈……咳咳”,她怎么会顶着这么帅气的一张脸说出这么油腻的东西!
  霸道总裁撩妹子的戏码她竟然拿来撩小婢女?
  刚刚发生了什么?兔兔有一种要嫁入豪门当小妾的恍惚!
  她抚上自个儿的侧脸,有些滚烫,往镜子一瞧,竟红了,红成猴屁股了!
  哎呀,好臊呀!要不是主子没忍住笑场了,她指不定还在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里飘飘然。
  几句撩拨,烂烂也没想到会给兔兔种下不切实际的美梦,这个梦并未随着她的笑场而掐断……时间在慢慢催化,美梦在悄悄发芽。
  “不是,你真的被我撩到了?沦陷了?”扫了一眼兔兔的红脸,烂烂捂着肚子笑的更不成样了。
  绝色皮囊真不错,钱烂烂心中暗爽。
  “主子莫要拿奴才寻开心了!”兔兔用冰凉的手背贴上脸颊,免得脸烧成虾子!
  烂烂突然把抽笑收起,严肃冷漠地说:“那你刚得痴呆样难道就不是拿我寻开心了?”
  兔兔哪里想得到画风一下子冰冻了三尺,僵着脖子扑通一下就跪了,“奴才不敢,主子息怒。”
  老实说,主子英气逼人的绝色当真惊艳了她,看着赏心悦目算不算是拿主子寻开心了?
  看着兔兔像只鹌鹑一样胆小,烂烂玩心上头,手中的冰凉的扇子又伸向兔兔的下巴。
  冰凉感袭来,兔兔不禁下巴带着脑袋一颤,嘎嘣,主子怎么一会热一会冷的,刚刚还捂着肚子笑,这会怎么就没声了?
  还在惶恐中,兔兔的下巴就被她主子抬起,垂下眼帘,她不敢与主子直视。
  “女人,把眼睛睁开,看着我!”
  一阵冰凉嘶哑的魔音从她头上泄下,霸总的经典台词她第一次接触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即便对方是个女的,但这声音却像是个磁性嗓音的雄性发出的。
  于是,她眼睛不听头脑的指挥,跟着磁性声音走了。
  兔兔掀起眼帘,一张俊脸,眉若青竹叶,眼若秋水波,鼻悬如峭壁,真真是佳人美玉迷了眼!
  瞧瞧,这姑娘眼睛冻结了似的,一动不动的水珠子,看来她钱烂烂已经成功迷下一位良家妇女!
  笑了笑,她说:“你也是女人!”
  这一笑,真的是春风拂过山岗,兔兔心中如嫩草拔芽,又如明月抚过绿水,在心中荡起水波。
  这人与人的侧重点是不一样的,烂烂的意思是——我也是女人,你醒醒吧,别痴心妄想了。
  而兔兔却把眼光投到……她的笑颜上,完全失陷到不可自拔了的地步。
  呃呃,可以可以,男人相试水效果不错么!上青楼打卡应该看不出来吧?
  举起玉扇往兔兔脑门上一砸,“啪!”
  “唔。”兔兔摸着头顶,回过神来。
  “是不是看傻了?”烂烂问。
  “是。”兔兔脱口而出,意识到不对想改口却又想不出怎么说。
  “哈哈哈哈。”烂烂却被她这话逗乐。
  不知怎么了,兔兔觉得眼前的少年很是天真,完全不同于刚那会痴迷的那人给她带来的感觉。
  那是一种霸道,直接闯进她心里的一种蛮横,尤其是主子说的那句——“女人,把眼睛睁开,看着我!”
  又坏又瘩气,像抽了大烟一样,她好上瘾!
  可以说,她疑似中了某种魔咒,到底是怎么了她说不上来。
  等烂烂笑够了,她才慢慢地收了笑容,摊开手臂,呈十字架状。
  “兔兔,更衣。”
  褂子,腰带,帽子,兔兔一一替她取下,又一一叠好。
  “兔兔,那还有一件蓝色的褂子,你替我按照这件白色的大小也改了吧。”钱烂烂指着披在贵妃榻上的褂子说。
  什么?改一件不够还要改两件,主子您是要换着穿么?
  “主子,要不咱别改了。”兔兔哀求道。
  烂烂狐疑地看着兔兔,什么时候她变得磨叽说不了,以前不都是一言不发就把事情弄好的么?
  “为什么不改啊,我不要轮流换咩?”
  兔兔一副为主子好的劝诫:“主子,这是贝勒爷的衣服,贝勒爷知道定是要对主子大发雷霆的!”
  到时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就不好了!
  大发雷霆?笑话,两巴掌都打不还手的男人在她面前硬气恐怕都喂狗!
  “你别怂,有我给你撑腰。”烂烂拍着胸脯邦邦响,鼓励道,完全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拽爷样。
  兔兔可没烂烂的勇气,劝说道:“主子,咱改了一件穿来嬉闹一下就已经是大不敬了,再改,贝勒爷发现了真的就吃不着兜着走!”
  “你怕了?”烂烂问。
  “嗯。”兔兔老实点头。
  说不怕都是假的,那可是贝勒爷,是皇家子弟,平时见了他都要跟狗一样跪下来。
  今日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剪了主人的衣服,已是大过,若是再裁一件,那就是狗胆包天,拉出去一丈红打死也不为过。
  “怕个锤子!”烂烂恨铁不成钢,说好的人她当主子,碰上胤禛这个铁家伙怎么就没有她一丁点的勇敢。
  钱烂烂心中大吠:我的好你怎么就一点都没学到?
  “你改了一件,你才来退缩,是不是有点晚了?”
  接着她又说出一句令兔兔目瞪口呆的话:“你还可以多改几件的。”
  这完全就是劝人犯罪!
  兔兔用哀求的小眼神看着钱烂烂说:“主子,不可以了,不能再错下去了。”
  “我说你怎么就是只怕死的鹌鹑!”钱烂烂要被她气哭了,怎么会有这种讲不通道理的人。
  果然,拉着别人一起去吃香的喝辣的没有人不摇着尾巴高兴地答应,可若是拉着人家去冒险,他就会不顾一切地推开你:想死就自个上路,不要找我作伴!
  兔兔也无奈,她的脾性本是如此,就像现在,被骂了一句她就低下了头,非常像一只胆小懦弱的鹌鹑。
  “呼——”钱烂烂吐了一口气,把辫子解开,头发卷卷曲曲的,大波浪!
  头发,和她现在的心情一样糟糕透了!
  有些人,出身是奴才,死了也是奴才。
  奴性伴随他们一生,这是他们出生的这片土地赋予他们的一种天性。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要妄想去改变一个人,多费口舌的徒劳而已。
  一阵安静,兔兔抬起头,就瞧见主子顶着一个大波浪在镜子前失神。
  她山前,站在主子身后,“奴才替主子将青丝绾上可好?”
  “嗯。”钱烂烂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问“你会绣辛夷花吗?”
  辛夷花?兔兔倒是少绣,“只要是对着花样奴才都可以绣的出来。”
  “行,园子里就有几株辛夷,你自个儿去外边看看花儿绘下来,把那篓子褂子的手腕处都绣上辛夷花。”钱烂烂说。
  兔兔犹豫地说:“可是,自作主张在贝勒爷衣服上绣花会惹恼贝勒爷……”
  贝勒爷,贝勒爷,这胤禛怎么就是个捅不破的天,谁都以他为先!!
  “放心吧,金陵都说了,贝勒爷就好这一口,他喜欢辛夷花,就想天天看见辛夷花……你给他绣了,日后若是发现衣服被改了他肯定是念着你的好。”钱烂烂无奈地安抚道。
  最后,她无耻地说了一句:“你是代我绣的,金陵若是问起,你便说是我绣的。”
  “好,奴才懂。”兔兔毫无反抗地应下,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在侵犯她的着作权。
  着作权?她连人权都没有!!
  “你不怪我抢了你的功劳么?”烂烂还是愧疚心作祟地转过头来问。
  “奴才本就是老爷买来替主子绣花的。”兔兔说。
  好像是这么回事!
  “那你就没有一点怨言么?”虽然说知道人家不敢说有怨言,钱烂烂还是多嘴一问。
  “奴才对主子绝无怨言。”兔兔完全就是不经思考,毫不犹豫地说出来。
  “嗯,那好吧。”钱烂烂可就想明白了,她们是一个命运共同体,她荣则兔亦是荣,她损则兔亦是损。
  她们,休戚与共!哪里还分什么你我,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发型很快就弄好了,烂烂顶着新发型朝门口走去,她用后脑勺对跟在她身后的人说:“不要跟上来。”
  向前走一步她就会向前走第二步,若是她会裁衣,那改了第一件她就会改第二件。
  为何要畏缩,天生的王者?为何要勇敢,天生的奴才?
  她从来不觉得面前有什么墙,就算有,她也要穿墙而出!
  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就放开手,驶开胆子,不复瞻前顾后!
  踏出房门,她脚尖一转,朝药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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