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爱,止于心动

  午后,苏致渊和两个妹妹在自己的书房里喝茶聊天,苏致渊一直想寻个机会问问问妹妹和迟苓悦聊了什么,可看她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又有些不好开口。于是,他给了苏苒湘一个眼神,苏苒湘立刻会意,喝了一口茶后,主动给苏苒青倒了一杯茶。
  “青儿,那个迟苓悦真的有传说中那么神吗?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啊?”
  “从这次的对话来看,我确实很敬佩她,她是一个直率又不失可爱、温柔又不失俏皮的奇女子,她真的很好,确实值得这世间最好的男子!”苏苒青说着渐渐陷入了沉思。
  “青儿,青儿?”苏苒湘见她似有未说完的话,便叫道。
  “啊?怎么了,姐姐?”
  “你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从昨日回来后就一直这样,是不是跟她有关?”
  苏苒湘正要问什么,突然有下人来报:“公子,公子,大事不好了!”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地成何体统!”苏致渊放下手中的茶杯,呵斥道。
  来人一看两位小姐也在,一时不知该不该张口,支支吾吾了半天。
  “这里又没有外人,快说!”苏致渊厉声道。
  “有消息说……说宣王要大婚了,不日将迎娶迟将军府上的孙女,迟苓悦。”
  “什么?哪里得来的消息?”苏致渊突然站起身,问道。
  “回公子,外面都已经传开了,好多朝中大臣都已经去府上恭贺了,还说皇上明日就要下旨昭告天下!”
  苏致渊的目光立刻落在了苏苒青的身上,看着她默不作声低下了头,便明白了一切,说道:“吩咐下去,今日苏宅闭门谢客,你去吧!”
  苏苒湘看着房门关好之后,问道:“青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宣王怎么突然就要娶亲了?”
  “姐姐,是真的。”苏苒青极力忍耐着,可泪水却如泉涌,接着说,“虽说我早已设想过这样的画面,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这里好痛,明明是我亲手推开他的,可为何我还要流泪……”她终是没有说完话,手捂着胸口放声大哭。
  兄妹俩默默地陪着苏苒青,待她发泄过后,苏致渊才缓缓开口道:“青儿,要不要哥哥……”
  “不用了,青儿知道哥哥想要做什么。还是算了吧,皇命难违,况且你们都知道的,我的身子……我本就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旁,其实这样也好,倘若哪天我真的不在了,他也不会那么难以释怀!”苏苒青从姐姐的怀中脱离出来,擦着眼泪轻声回道。
  “凭什么?就凭他们是皇室,就可以这么欺负人吗?难道他忘了咱们是为何一起来的雁栖城吗?还有你这看得见和看不见的一身伤,哪一道疤痕不是因为他,我绝不能让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谁也不能这么欺负我的妹妹!”苏苒湘气愤地大声喊道,眼看她站起身来就要冲出书房了,苏致渊连忙上前将她拦了下来。
  “湘儿,你冷静点!咱们说好的,这些事不能让他知道,况且这怎么说也是青儿自己的事,她是多辛苦地在隐藏着这些疤痕,你也是看在眼里的。你听哥哥的,别出去找他,好吗?”
  “姐姐,我错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真的……真的开不了口!”
  苏苒湘听着妹妹的话,转身靠在了苏致渊的肩上,眼泪大滴地落下,打湿了苏致渊的肩膀。
  这时,又有人来报,说是宣王来找苏苒青了,可苏苒青已经没有勇气去见他了。
  苏致渊看到妹妹一边流泪一边拼命地摇头,说道:“告诉他,今日我妹妹没空,让他改日再来吧!”
  一炷香后,又有人来报,说是宣王一直未走,还在门外等候,只求与苏苒青见一面。苏致渊依旧没有答应,以同样的理由回绝了他。
  江篱在门外急的来回踱步,他怕苏苒青得知了消息后,身子承受不住,可现在连大门都进不去,他又不敢与宣王明说,只好陪着他等在门外。
  天快黑的时候,苏宅的门始终没有打开,江篱急了,说道:“珏旻,咱们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啊?人家分明就是赌气不想见你,你若真心想和小苒青好好聊聊,现在就该冲进去!”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顾这顾那的,走,我带你翻墙进去,我就不信了,凭咱们俩的武功,还进不去这个苏宅了?”
  此时的宣王已是心焦如麻,他看着江篱激励他的眼神,又看了看紧闭的大门。于是,他拉着江篱走到了不远处的高墙前,两人对视点了点头,一跃翻进了苏宅。
  刚巧被鄞桓派去的人发现了他们二人的踪迹,立刻在院子里大声叫道:“快来人呢,院子里进贼了……”
  院子里的护院听到喊声和打斗声,立刻都围了过来,可是宣王和江篱实在是太强了,护院们极力挣扎着,却还是拦不住他们,直到他们快进厅门的时候,苏致渊带着人快步走了出来。
  “都住手!”苏致渊看清了来人后,说道,“见过王爷!苏某说过,今日苏宅闭门谢客,不知王爷此举为何?”
  “苏公子,本王真的有急事要见她,你就让本王进去吧!”
  “王爷带人私闯民宅,说出去恐会污了您的名声!舍妹今日身子不适,早已歇下了,王爷还是请回吧!”
  “哎,等等,苏公子,我是江篱啊,你看清楚点,我只是想来看看二小姐的身子好些了没,你就让我进去吧。”江篱见苏致渊一副赶人的架势,大声说道。
  “苏某先谢过江神医了,神医大可放心,好大夫苏宅还是请得起的,你们若是再不走,就别怪苏某无礼了!”说罢,苏致渊一挥手,众人又开始缠斗了起来。
  此时,鄞桓派来的几个人对了眼神,其中两人趁着混乱翻出了苏宅,找人通风报信去了。
  “苏公子,你还是让他们住手吧,他们打不过我们的,这样只会伤及无辜,我们的本意并非如此呀!”江篱边打边大喊着。
  苏致渊眼看护院们快要拦不住他们俩了,正想办法的时候,苏苒青突然出现在身后,大喊道:“住手!让他们进来吧。”
  大家听到苏苒青发话后,都停了下来,宣王惊喜地看着苏苒青,苏苒青却并未多言,面露严肃地转身走了。苏致渊见状,也不再过多阻拦了,只好发话让护院都退下,转身走进了进去。
  宣王和江篱喘着粗气,整理下了衣裳,连忙追了上去。
  苏致渊将两人带去了书房,二人进门后便看到苏家姐妹俩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到他们进来了,姐妹俩也只是起身恭敬地行礼,见宣王坐下后,众人皆坐了下来。
  “苒青,你……你都听说了?”宣王略显心虚地开口道。
  “回王爷,苒青都知道了,还未恭喜王爷觅得佳人!”苏苒青起身,行礼道。
  “苒青,你……”
  苏致渊见他们如此,也不好再插嘴,起身示意几人出门了,留他二人单独在书房内谈话。
  “苒青,你一定对我很失望吧,就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别这样不理我,好吗?”
  “不知王爷想听苒青说什么?王爷无需向苒青解释什么,苒青都懂得,真的。苒青今生有幸,得王爷垂爱,即使是短暂的,都够我回味一生了。苒青知道,王爷是天尖儿上的人物,值得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在听到王爷即将大婚的那一刻,苒青就想通了,这世间最悲哀的不是爱而不得,而是注定遇见,却不能相守!”苏苒青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接着说,“漫花如烟的日子都过去了,我们回不去了,对吗?”
  宣王走来,将苏苒青紧紧地拥入怀中,这一刻,他明白是自己弄丢了她,他再也忍不住了,泪水沾湿了他的脸颊,也淋湿了他们的过去。
  “苒青,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这样的我,怕是连思念你的资格都没有,是不是?”
  “王爷,迟姑娘乃世间奇女子,她对王爷的爱不输苒青分毫,还望王爷珍惜眼前人!”
  “苒青,此生终究是我辜负了你,就让我今晚放肆最后一次吧,好吗?”宣王说着,双臂更紧了些,久久不愿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渐渐松开了彼此,四目相对,眼神里尽显深情与不舍。苏苒青松开手后退了几步,朝宣王点了点头,她笑了,笑的绚烂耀眼,宣王心里明白,此刻苏苒青是真心祝福自己的,她的笑抵得过千言万语。
  宣王也退后了几步,嘴角扬起了笑容,他们都希望将彼此的情意留住,温暖这凛冽的严寒。就这样,他们笑着对视了很久,宣王轻轻地点了点头,回身大步走出了书房。
  那一刻,苏苒青彻底醒了,她自言自语道:“这世间再也没有人对我说‘有我在’这三个字了,上天待我,竟是从未仁慈!”说罢,一口腥热从嘴角渗出,鲜血忍不住地从她口中喷涌而出。
  当苏致渊他们看到宣王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门后,几人立刻走进了书房。他们看到满身血红,瘫倒在地的苏苒青,心急如焚,苏致渊连忙将她抱起,放在了屋内的床榻上。
  江篱快步上前为苏苒青把脉,说道:“小苒青这是伤心过度,心焦成积,才会导致吐血,我写个方子,你们按此抓药吧。”
  苏致渊和苏苒湘连忙点头,命下人拿着写好的药方出门了。
  “篱哥哥,别告诉他,千万别……让他知道。”说罢,苏苒青便晕了过去。
  宣王由于走的太快,早已坐上了回府的马车,他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走不掉了,因此,他并未察觉到宅子里的慌乱。
  第二日一早,沐珏熠便下旨赐婚,日子就定在了五日后,虽然在时间上仓促了些,也都是为了迟老将军的身体着想。于是,皇宫内外都紧锣密鼓地准备了起来。
  苏苒青好了一些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虽说是没什么大事,可也终日郁郁寡欢,更别提起来吃饭了。苏致渊又请了大夫来看,大夫也说她是心里郁结难舒,若是自己有看不开的人或事,喝再多汤药也是徒劳。
  可眼下,苏致渊和苏苒湘又哪里敢出言相劝,饭菜依旧是每日端来,再原封不动地端走。直到第四日夜里,苏苒青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准备入睡,突然听到一丝响动,本以为是丫鬟进门的声音,没有太在意。
  “下去吧,我这里不需要有人照顾了。”苏苒青轻声说道。
  “是吗?那你为何还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子,做给谁看呢?”
  苏苒青仿佛听到了鄞桓的声音,极为震惊,她连忙起身披上外衣,正要下床前去查看时,来人已经走到了床边,并且将窗前的两盏灯点燃了。
  “你怎么来了?不对,这里可是雁栖城,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的?”苏苒青看清了那人,正是西境世子,赶忙问道。
  “我鄞桓想要找的人,就算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鄞桓说着,慵懒地坐在了椅子上。
  “你如何能这么准确地找到我的房间?难道……你派人监视我?”苏苒青穿好外衣,起身问道。
  “哎,话不要说的太难听了,怎么能用监视这个词呢?我只是加派了人手保护你而已,别把人想的那么不堪好不好。”
  “那你今夜翻窗前来又是为何?”
  “我听说宣王要大婚了,这不是怕某人想不开,就过来看看,哼哼,果然,听说你与宣王分手后一病不起,可真是丢人。”
  “你说什么呢?我也是个正常人好不好,我也有开心或是难过的权利,怎么就丢人了?”
  “你与其在这里心痛绝食,还不如打起精神去找他理论理论,那可是你心尖儿上的人,他马上就要娶别的女人为妻了,你却无动于衷,你真的甘心就这么将他拱手让人吗?”
  “不然呢,你还想我怎样,把人抢过来?我拿什么抢,是用我这一身疤将他捆住,还是用我这活不过三年的小命将他栓住?我只是想保留下这一丝丝的尊严和倔强,保留住自己在他心里那一丝丝的美好,难道这样也叫丢人吗?”
  “为了他,你人都要没了,还留着那些美好的回忆有屁用,他是不是还不知道你为他做过什么,你连这点知情权都不敢留给他,还假装什么大方?”
  “是,你说的对,我是不敢让他知道,最起码我能确定他是因为爱我而难过,并不是因为对我心生愧疚而悔恨,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因为……因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就是看不得你被人欺负成这样,还要佯装高尚去成全别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沐珏旻要娶迟家的孙女,不就是为了兵权吗?那是朝廷该想的事,与你何干,你为什么就不能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还爱他,放不下他,铁了心的要嫁给他呢?”
  苏苒青听着鄞桓的咄咄别人,她笑了,眼角却流出了几滴泪,她怎么也没想到,如今最懂她心思的人,竟然是鄞桓。
  “世子,谢谢你!”苏苒青苦笑着抬头看着他,“你总能看透我的心思,也许他也能看透,只是他做不到,我也做不到。其实我们都一样,困在自己搭建的牢笼里,谁也不愿走出去。”
  “真是个傻子!”鄞桓掏出帕子,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接着说,“我要走了,改日来看你,你给我好好活着,我可是挖空心思才将你救活,别可惜了我的医术!”
  鄞桓飞身一跃,离开了苏宅。他越想越心烦,待回到住的小屋后,写了张纸条装进了信封里,让夕疆送去宣王府。
  翌日,宣王按着约定的时间,独自一人来到了城郊的树林里,走近后,他看到鄞桓靠在一棵大树上等着他。
  “世子远道而来,不去府上做客,却相约在这里,是何用意?”宣王问道。
  鄞桓没有回答,突然拔剑攻来,宣王见状立刻闪躲,随后拔出剑来与鄞桓相对,几百招下来,胜负难分。
  两人缠斗了许久后,都有些累了,鄞桓开口道:“痛快!传闻宣王剑法了得,今日一见果然凌厉洒脱!本世子已经许久没有与人过招了,今日倒是打的痛快!”
  “世子剑法精妙,本王领教了!只是世子这次来,应该不止是为了与本王切磋武艺这样简单吧?”
  “哼,我来就是想问问你,当初你那么怕我把苒青从你身边抢走,为何一回来就学别人攀龙附凤,将她抛之脑后!”
  “本王就知道,你定是为了苒青的事而来。随你怎么想,终是本王负了她,但这也是我与她之间的事,还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
  “你明知她是为了你们所谓的大义,才成全了你,你却装起委屈来了,她心里有多爱你,你难道不清楚吗?哼,她身上的那些伤,你没见过吧,一个女子,最在乎的就是皮相,而她为了救你,落下了满身伤痕,如蚯蚓一般触目惊心,你知不知道她为你担下了多少?而你又为她做了什么?”
  “什么意思?什么伤痕?不是说那些鞭伤是可以用药物消去的吗?”
  “枉你机智过人,竟也如此天真!你以为那些伤痕好了以后就不会再疼了?她在那么寒冷破烂的小屋里囚禁着,寒气深入骨髓,却还咬紧牙关不愿给你写求救信,手指被长针插入,日日忍受着鞭刑,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浑身是血几乎没了气息,整整昏迷了两日才苏醒。你只看到她表面上好了,却不知她已身患寒症,今后但凡遇到天阴潮寒便会疼痛难忍,她为你忍受了这么多,难道都抵不过一个迟苓悦吗?”
  “本王真的不知道……”
  “你当然不会知道,她怕你会冲动报复,怕你对她心生愧疚,隐瞒了所有真相,你还好意思说你爱她?沐珏旻,我警告你,你既已选择了离开她,就不要再对她抱有妄想!你沐珏旻无法守护的人,我鄞桓视若珍宝!我只希望日后你过你的富贵生活,她过她的闲云野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王爷,鄞桓先行告辞。”
  鄞桓走了,独留宣王一人呆愣在原地,双腿无法动弹,但他心里明白,过了今日,他将连这些指责都没有资格承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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