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第344章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正所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没想到朱元璋如此深恶痛绝贪官污吏，竟然还有人胆大包天，可谓是顶风作案了。
当朱楩的奏章送到朱元璋的龙案上时，朱元璋的脸色都变了。
当着朝堂上文武百官的面，朱元璋直接把朱楩的奏章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正当那些文官集团心中雀跃，以为朱楩终于惹怒了朱元璋，要受到惩罚时。
朱元璋拿手指着那些文官，怒喝道：“你们真该死啊。”
所有人都是一呆，紧接着脸色惨白的望着洪武大帝，显得不知所措。
接着朱元璋更是下达命令：“来人，摘去秦升的乌纱帽，把他拖下去打入大牢，等朕腾出手来再好好惩治惩治。”
左都御史秦升当场就瘫软了，忙高呼：“陛下，臣不知所犯何事，臣冤枉啊。定是那滇王当初怨恨臣，所以才。”
他猜到，肯定是朱楩的奏章里面提到了他。
其实他猜的没错。
可他竟然还想逆风而上？
朱元璋都被气笑了，咬着牙说道：“秦升啊秦升，这份奏章是从苏州府送来的，你真不知道是什么事？难道还要朕告诉你？那蔡玄身为苏州知府，贪污了银两上千万两，伱们干得真是漂亮啊。”
秦升直接呆住了，心中终于明白，东窗事发了。
而满朝文武则是交换着眼神，目光震撼。
贪污了一千万两？这是个狠人啊。
这可是超过了大明一年的国家税收了。
朱元璋更是怒不可遏的吼道：“朕从未想过，你们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当初朕杀郭桓时，民间百姓不懂，甚至还有别有用心的人，趁机说朕残暴不仁。”
“可是你们看看，都看看，这蔡玄一边趁着天灾跟朝廷要赈灾粮款，一边在朝廷减免苏州府税赋期间横征暴敛，他这是上下两头吃啊。”
“千万两白银，十万两黄金，比之当初郭桓等人，有过之无不及。古往今来，贪赃枉法大有人在，但是搞得这么过分的，实在是不多。”
“也是朕太心慈手软了，全赖朕才疏德薄，控御之道竭矣。”
文武百官们纷纷惶恐不已，陛下，您可别自谦啊，您真没有心慈手软。
天呐，您再觉得自己心慈手软，这得杀多少人？
其实难怪朱元璋如此雷霆暴怒。
当初郭桓案可是轰动一时，乃是波及到全国的大案，也是洪武四大案之一，牵连甚广。
可郭桓案涉及到的乃是六部官员，以及几个州府之地，涉案脏粮高达两千四百多万石。
然而如今蔡玄，竟然完全是以一己之力瞒天过海窃取了一府之地的钱粮。
甚至于，以苏州府的富饶，一府之地堪比数个州府的财富。
这蔡玄一人的危害程度，已经高过郭桓案六部官员。
更让朱元璋心寒的是，他是怎么做到的？光是秦升一个人，竟然就能包庇的如此周全？竟然就这么密不透风？
恐怕不是没人知道，是没人开口才对。
江南世家，以及世家子弟出仕的子弟，呵。
朱元璋暗暗冷笑，知道江南世家一直瞧不起自己，毕竟他们是世家，那么显赫。
而如今却不得不对自己这个泥腿子出身的农民天子低头，他们怎么会心甘情愿？
何况他已经老了，这些人的心思就又开始活泛起来了。
等到自己死了，允炆真能震慑住他们吗？
朱元璋下意识看了眼朱允炆，却见朱允炆对这件事好像不为所动，不禁失望的叹了口气。
如果换做是朱楩在这里，肯定已经跳着脚的骂街，肯定要臭骂这些该死的官员为狗东西，甚至要亲自去砍了蔡玄全家了吧？
允炆注重名声注重羽毛，这种会脏手的事，他当然不愿意去碰。
看起来已经证据确凿，是蔡玄犯法。
但是你等着吧，朱元璋的名声好不了的。
可他在乎吗？根本不在乎。
朱元璋冷冷扫了眼那些出身江南世家的官员，最后狠狠盯着已经瘫痪在地的秦升，说道：“秦升啊秦升，朕本来对你予以厚望，你就是这么回报咱的？当初为了你，咱还教训过吾之虎子。真如楩儿所言，你们这些狗东西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的男盗女娼。来啊，把秦升拉出去扒皮充草，把秦家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以朱元璋的脾气，你不光背叛他，甚至还贪污受贿，那是必然要遭到雷霆惩治。
灭九族是逃不掉的，而且还要把秦升扒皮充草。
甚至这还不解恨，朱元璋还要下令：“发一道圣旨给楩儿，让他把蔡玄一家满门抄斩，尤其是那蔡玄，把他给咱剐了。”
剐了就是凌迟处死，用小刀把人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直至最后疼死。
据说凌迟处死还不会当场死亡，有的甚至要持续整整数天。
当天死不了，晚上还要送到牢房里面，一边给你吃饭，一边给你医治，等到第二天再继续剐。
可谓是残忍至极的酷刑。
据说在当初郭桓案爆发时，除了凌迟之外，还有裸置铁床，沃以沸汤；有铁刷，以铁帚扫去皮肉；有枭令，以钩钩脊悬之；有称竿，缚之竿杪，似半悬而称之；有抽肠，亦挂架上，以钩钩入谷道而出；有剥皮，剥贪吏之皮，置公座之侧，令代者见而儆惩。
此外还有挑筋、剁指、刖足、断手、刑膑、去势等几十种酷刑。
可就算这样，也无法震慑这些贪官污吏，可见朱元璋所说的，他还是心慈手软了。
当然了，别人恐怕不是这么想的。
“还有那苏州城的顾家，他们知情不报，有同谋之罪，”朱元璋冷冷说道。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浑身一抖。
这是要对顾家出手了吗？
这是要把顾家灭门吗？
“陛下，”徐达和汤和一起开口，又彼此看了眼对方，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担忧之色。
汤和稍稍的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徐达开口，说道：“既然滇王殿下正在苏州城，想必殿下自有主张，绝不会偏袒任何人，还是交由殿下处置吧。”
“嗯？”朱元璋皱眉，不悦的看着徐达。
朱元璋的打算也很简单，谁都看出来了，他这是打算趁机把顾家灭了。
而这，又何尝不是在给朱楩铺路？
蔡玄一除，再灭掉顾家，整个苏州府就是朱楩说的算了。
只要朱楩安排一个人成为苏州知府，今后这偌大的粮仓，就是朱楩的储备。
最主要的还有一点。
蔡玄只贪污了一年，就有这么一大笔财富，就算有赈灾粮款在里面，也不至于这么多吧？
而江南世家还敢跟自己哭穷？
江南明明如此富裕，但是江南的税收，却比其他贫困的州府还少。
你们江南世家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你们该死啊。
据明初资料记载，洪武二十六年，江南八府，也就是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应天、嘉兴、湖州、杭州，共计征收米麦合计六百八十六万石，占全国总税粮的百分之二十三。
各府中又以苏州为最，苏州一府交纳的税粮将近全国的十分之一。
这是因为苏州府有超过六成是官田，可以说几乎所有税粮都是从这些官田所出。
朱元璋对江南世家，已经足够容忍了。
而到了清朝，据说江南六省的赋税占比，足以达到全国的百分之四十一。
以至于康熙下江南时，见到了江南的贫困后，都说‘朕向闻江南财赋之地，今观市镇通衢，似觉充盈，其乡村之饶，人情之朴，不及北方’。
不过说是这么说的，税赋还是要照旧交的。
所以朱元璋是真的怒了。
他突然想起儿子朱楩喜欢说的那句话，那就是，朱楩生平最不喜欢给脸不要脸的人，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索性不给了。
所以哪怕徐达和汤和想要劝阻，朱元璋也是不打算留情的。
直到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上前一步，说道：“启奏陛下。”
朱元璋一眼扫了过去。
蒋瓛浑身震颤，洪武大帝平时就不怒自威，如今正在气头上，比那发怒的狮子老虎还要可怕。
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卑职不敢隐瞒，顾家家主顾纹已经投靠殿下，成为滇王府下的长史，恐怕殿下对顾家另有他用。还望陛下明鉴。”
“哦？他们倒是狡猾的很，”朱元璋冷笑。
如果没有蒋瓛的话，他真的并不介意把顾家就此连根拔起。
朱元璋根本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也完全不在乎双手沾满鲜血，只要他认为值得，他不介意自己背负所有骂名给朱楩铺好道路。
如果朱楩还多少觉得麻烦的话，那就让他来。
至于顾家是否真的该死，这重要吗？
如果顾纹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事，恐怕要无比庆幸自己当时做出的决定。
可其实顾纹一开始并没有彻底打算投靠朱楩，只是想要示好而已，是被朱楩一步步逼到那一步的。
但是如今看来，反而是朱楩救了顾家一次。
因为顾纹毕竟只是世家，又怎么揣测得到皇帝的心思。
在朱元璋看来，你们江南世家明明知道蔡玄的事，却隐而不报，已经算是同谋死罪了。
可既然楩儿收了顾家，恐怕确实有其他用处。
朱元璋渐渐平息了怒火，该把秦升满门抄斩，自然是说到做到一个不留。
至于蔡玄，都不需要朱元璋发下旨意，因为他知道朱楩的性子，妥妥的小洪武一个，恐怕不比他的杀心少多少。
蔡玄一案爆发出来，朝野上下为之震动。
不过在朝堂的影响还未达到苏州之前，苏州百姓已经麻了。
因为就在第二天，朱楩竟然让人把查抄出来的千万两白银和十万两黄金，当着百姓的面，绕全城走了一圈。
无数人都被震撼了，那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啊。
就算说不上是金山银山，那也所差不多了。
原本百姓们还抱着吃瓜看戏的态度。
可朱楩一句话就让百姓们破防了。
“乡亲们啊，这些钱，本来是朝廷给你们下发的赈灾粮款，也有整整一年的免税，等于说，这都是你们的钱啊，却被这个狗官给贪污了，你们还这么无动于衷？”
此话一出，百姓们眼珠子都红了。
据说在把蔡玄一家押赴刑场的路上，百姓们人头攒动，什么臭鸡蛋烂菜根，当然还有无数石头，纷纷往他们一家身上丢去。
最后还不到刑场，蔡玄就死在半路上了。
可就算如此，朱楩仍然把蔡玄进行了斩首，不如此不足以平民愤啊。
毕竟是他挑起的民愤。
除此之外，蔡家也算是上有老下有小。
但是朱楩却不为所动，说了杀全家，就要说到做到，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本来顾纹还想劝说，觉得只诛首恶就够了。
然而朱楩问他：“既然顾长史是世家出身，那么也该知道，如果家族中出了贤明之人，或者有人当了大官，不论是现在还是在以前的历朝历代，都会造福整个家族。毕竟你们顾家，不也是靠着祖辈们的努力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吗？”
“既然你都是受到了家族与祖辈们的祖荫，我想请问，蔡家的人是否也享过福呢？他们吃着贪官贪污下来的红利，甚至不亚于在吃着老百姓们的血肉。你告诉我他们无罪？”
“为何要株连九族？为何要满门抄斩？就是因为他们也有罪啊。吃了人血馒头，还想说自己是清白的？”
朱楩都笑了，哪有那么简单。
顾纹再无话可说。
只是顾纹皱着眉，看起来，心中仍然不以为意。
朱楩摇摇头也不再多说，知道顾家还算颇有良知，不忍心看到如此残忍，甚至是绝情残酷的局面。
但是这种妇人之仁，岂不是害了好人？
还是那句话，你为贪官污吏以及他们的家人求情，但是谁又给那些被贪官污吏残害的百姓公道呢？
很多时候，刀没落到自己的身上，所以不觉得疼，所以才站着说话不腰疼。
朱楩瞄了眼顾纹，他是顾家的，还是家主，自然可以从容。
可就算是他，也未必能体会到百姓的难处。
最后，蔡家老小还是被开刀问斩了。
而且根本没有什么秋后问斩，既然已经证据确凿，自然而然就是斩立决。
只是朱楩之前为了挑起民愤，让他们意识到他们不是毫无相关的人，这些钱乃是蔡玄从他们身上巧取豪夺压榨而来的。
于是在砍了蔡玄一家之后，百姓们仍然不肯离去，而是纷纷看向朱楩，目光闪动着异样光彩。
属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殿下，您之前何必多说那么一番话呢？”连顾纹都有些看不懂了。
本来嘛，就算百姓们冷眼旁观又如何呢，反正罪证有了，赃款也找出来了，该杀头的杀头就完了。
可是你非要那么喊，很怕百姓们不知道蔡玄搜刮了民脂民膏似的。
这下好了，这笔银子已经上报给了朝廷，想也知道这么大一笔泼天富贵，是一定要入国库的。
现在看你怎么办。
顾纹就在一旁看着朱楩。
然而他不知道朱楩为何要这么做，只有朱楩自己明白。
不激起民愤，那杀了贪官，又有何意义？
得让他们知道，这个贪官，是为了他们杀的。
顾家在苏州府境内的名声一直不错，百姓们也对他们大为信赖。
但是这可不是朱楩想要看到的。
所以朱楩激起了民愤，让百姓们终于开始怨恨贪官蔡玄。
而在平了民愤之后呢？
望着百姓们期待的目光，朱楩高呼道：“这些钱，是不可能给你们滴。这些要上交国库。”
百姓们果然露出失望表情。
说来说去，还不是要上交国库。
就算说是蔡玄从他们身上搜刮出来的民脂民膏，结果还是和他们无关。
那你说再多，又有何用？
朱楩暗暗好笑，不过他也理解百姓们的想法，说白了，谁都只会关心自己的利益问题，无关自私不自私的，毕竟历朝历代都是遵循着愚民政策。
你都愚民政策了，还要妄图让老百姓理解你？还要老百姓自我觉醒家国天下的爱国情怀？
他们懂吗？
所以是谁让老百姓变得愚昧的？还不是你们吗？
于是朱楩也不再吊人胃口，而是接着说道：“但是，本王会给皇上请示，减免苏州府全境一年的税收。当初不但赈灾粮款被蔡玄所吞没，他还以朝廷名义私自横征暴敛，让你们吃苦了。”
“虽然银子不会给你们，但是本王向你们保证，今年你们都能过个好年，今年的大丰收，全都是你们的。不用怀疑，本王在溧阳县，铲除了作恶多端的世家张氏一族，并且把抄没的良田都分发给了百姓，还开仓放粮，乃至留下张家的存粮代替百姓交税。”
“本王说到做到。这些，才是给你们的实际好处啊。本王绝不会让父老乡亲们吃亏的。”
听到这话，百姓们面面相觑一番，这才爆发欢呼声。
其实一千万两银子虽然看起来很壮观，但是所有人也能猜到，以如今苏州府全境近乎百万人口的数量，真发下去，那也平分不到几两银子。
但是如果真能减免一年的税收，别看只是一年，也能接近那一千万两的补偿了，而且可以直接补偿到每个人的头上，更加杜绝避免了贪污腐败的可能。
其实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因为古代百姓最怕的就是各种杂税了。
一时之间，朱楩竟然轻而易举的，获得了百姓们的拥戴。
甚至连当地百姓的忠诚度都开始迅速攀升，加上苏州知府被砍了脑袋，在这个空档之间，苏州府也被系统划入了朱楩的领地范围。
等于说，朱楩直接再次增加了百万人口。
当然了，这只是系统上认可的，朝廷可不会认可。
朱楩的税收系统，也只增加资源，而不是真要把苏州府的税收钱粮给他安排。
朱楩再看向顾纹，暗暗发笑。
你们顾家在当地已经名望颇高了，我不这么做，怎么收买人心？
恐怕苏州府只知顾家而不知朝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