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九.回程

  不过第二日,教中就传回了消息。顾云天急召江朝欢、鹤松石回谷,而命顾柔继续追踪路白羽下落。只是,对顾襄的安排却只字未提,仿佛把她这个人都给遗忘了。
  在询问了她的意思后,顾襄自然表明要随江朝欢回程。顾柔倒也干脆,并未多言,当天便动身离开了。
  欹湖和兖州并不很近,但教主既是急召,谁都不敢稍有耽搁。星夜赶路数日后,三人已到泗水。接下来,只需不到一日就能赶回幽云。
  这一路鹤松石极会看眼色,只是不远不近跟在江朝欢和顾襄后面,从不上前打扰。只是,他的乖觉似乎并无意义,两人自欹湖再会后,除了必要的交流,都在尽力避免接触。
  是夜稍事修整之时,顾襄正支着下巴出神,一只手突然伸到眼前。
  她仰起头,只见江朝欢微微弯下腰,递来一只瓷瓶。
  “那日音律之伤,需得慢慢调理。”见顾襄没接,他直接将瓷瓶丢进顾襄怀里,便转身走开了。
  果然,顾襄追了上来。两人默不作声走出好远,又几乎同时心照不宣地停下脚步。
  “孟梁来信说已离开勿吉,你不必回谷了,去任城与他汇合,让他继续为你调理内伤。”
  前面的人并未回头,尽管他的声音低沉似自语,但语气却不是商量,而是替她做了决定。
  顾襄冷笑一声:“你自顾不暇,还来安排我?怎么,是怕我对教主说些什么对你不利的事?”
  空气一滞,江朝欢转过身来,慢条斯理地开口:“教主并未召你,你何必回去碍眼?”
  “有人犯了大错,我当然要亲眼看看他的下场。”
  这话一出,两人重又陷入沉默。
  委派在外,非有大过,教中向少中途叫回。此次任务未竟,但路白羽只是失踪,又未身亡,本拟并非重罪,顾云天却召他回谷,甚至不给他搜寻路白羽将功补过的机会,其中含义不言而喻。只怕他那日所为,着实触怒了顾云天。
  连日来苦思回去后如何应对,才能最大限度地帮他减轻罪责。虽然她也清楚,自己的话在父亲那并没有什么分量,但也是唯一站在他这边的人了。可没想到,他却要把自己支走?
  顾襄不敢相信,难道直到现在,自己还不是能被他全心信赖,和他共患难、同进退的那个人吗?
  而江朝欢心内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回去后要面对什么。所以才不想让顾襄亲眼看到,更不愿她继续卷入他的计划。
  两人本都是为对方着想,但话说出口,却又是夹枪带棒,针锋相对。沉沉的夜色中,两人的影子只有一尺之距,却好像有道鸿沟天堑拦在了中间。
  顾襄心灰意冷之下,正待要走。那人却突然抬起手,将她一把揽在怀里。
  横阻其间的亘隔顷刻尽数消散。他的肩膀硌在她下颌上,温凉的体温透过衣料。鼻尖碰到她的发梢,是一点淡淡的草木清香。他微微出神,另一只手极轻极轻地落在她发间。
  “不许死。”
  顾襄合上眼睛,气息吐在他后颈。更紧地抱住了他。
  无需赘言,不管他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只要再听他的一次,就好。
  “嗯。”
  紧紧相拥的二人在沉黑的夜幕中投下了一道影子。一切都无需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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