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辛苦你了，幽灵先生
“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助她实现梦想，对吧？”
小智蹲下身来，保持着和夜巡灵视线的平行，这么问道。
“dU~”
终于，在小智的注视下，夜巡灵开口了，并且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的话老人的梦想是什么？你应该也知道他们口中的要把这里打造成举世闻名的鬼屋是不可能实现的，而且他们打从开始也没有想着要实现。”
“......”
夜巡灵沉默了，它很清楚这些。
“既然你知道的话，就没有必要继续欺骗自己了吧？”
“dU！”
夜巡灵猛地向前飘了一步的位置，用不甘的眼神看着小智。
如果不这样的话，我又要怎么做？
尽管听不懂夜巡灵的话，但小智还是从它的语言和动作中看出了这一层意思来。
剥夺夜巡灵生活下去的希望固然很残酷，但是这一切是老人所希望的，同时也是夜巡灵所希望的。
这里是它的主场，如果它想的话完全可以制止自己的一切行动，但是它并没有。
“如果你不愿意我这么说的话，你大可以在一开始就阻止我，没有必要继续欺骗自己了。”
幽灵系神奇宝贝的生命很漫长，漫长到仿佛看不到尽头一样。
但是漫长的生命并不代表它们就真的喜欢停留在一个地方，幽灵系神奇宝贝喜欢黑暗的地方，但是这并不代表它们喜欢孤独，鬼斯们会成群结队地一起行动，在漫长的时间中通过恶作剧来给自己带来欢乐。
而这只夜巡灵在这里已经什么都得不到了，它所能获得的就只有一种扭曲的满足感，它自己显然是明白这一点的。
这么想着，小智于是开始翻阅起了日记，内容定格在老人和她的丈夫说出那番奇怪的志向前后——
「周一，晴」
「幽灵先生在听见我们说想要把这里打造成举世闻名的鬼屋后似乎很开心呢，毕竟它从被我们救下后就一直想要报答我们了...虽然很抱歉，但我们也的确想不到什么需要的东西，或许这个目标可以让它变得更开心一点吧~」
......
「周日，晴」
「虽然对那些被吓走的顾客们很抱歉，但是幽灵先生最近的心情果然变得很好呢，被同伴们攻击赶走时的那种发自内心的伤痛好像也在渐渐舒缓，这至少证明我们的想法是正确的吧？不过这件事还得向幽灵先生保密啊，不然被它知道的话它就又要闹小情绪了。」
......
「周三，雨天」
「他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这里就只剩下我和幽灵先生了...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久我也不知道...幽灵先生对他的离开也显得很伤心，在这种情况下我应该要更加坚强才对吧？如果我们两个都被悲伤笼罩了的话那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啊......」
......
「周日」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幽灵先生...我已经只记得这样的称呼了...我快要看不到你了...但最重要的是我已经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了。」
「我能感受到你在努力地去做着些什么，但我不敢问出来，我只能跟着你去做...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想要的，但是我在世间已经别无依靠，只要你能过得开心就好了...约定应该也会随着我的离去而消散在时间的长河当中吧...但是，真的...对不起......」
......
最后一篇日记，并不是记录在日记本上的，而是记录在单独的信纸之上。
小智虽不明白老人这么做的原因，但是其中应该是带着老人对于夜巡灵的愧怍吧，所以才想要通过这样特殊的方式记录下来，以寻求一点安心。
只是老人这种看似是在为夜巡灵着想的内心，实际上却给夜巡灵戴上了牢靠的枷锁，困住了它千年。
整个故事很可笑，老人在临终前想着的是让夜巡灵开心；而夜巡灵在老人离去前后想着的也都是努力让老人当年为它提出的心愿得以满足。
实际上这个心愿到底是谁想要实现的呢？
这个愿望宛若是让人觉得悲哀和无奈的灰色幽默，死死地捆着两人的内心。
而小智猜测夜巡灵之所以可以做到将老人的灵魂一直留在这里，或许也是因为老人在临终前对这个世界的执念太深了吧？不然仅仅依靠夜巡灵的力量，就算它再有天赋也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纵使记忆已经不在，夜巡灵对老人的触碰只会让她感到惊吓，但老人却一直深深地挂念着那仿佛无时无刻都在自己身边飘荡着的老朋友，想要再见一见它的身影，听一听它的声音.......
或许做到这一切后，老人才会真正安心吧？
夜巡灵瞳孔中的光芒在跳动着，它无法哭泣，只是身体在不住地颤抖着。
它哭喊着，不再维持自己为了不惊吓到老人而保持了千年的缄默，它的声音嘶哑，坠落到地上，一声接着一声，仿佛在呕出自己悲痛千年的灵魂。
“小智...是叫这个名字吗？”
老人深深地叹着气，平静如死水的目光中也闪过了一丝的不忍。
她虽然已经遗忘了一切，但是夜巡灵悲痛的呼喊声却深深地刺激着她的内心。
孤独的灵魂此刻仿佛明白了自己最后的使命，她轻轻开口，恳求着道：
“能不能，把它带到我的身前呢？”
“...当然。”
小智俯下身子，温柔地将夜巡灵抱在了怀中，随后将它放在了老人颤抖着伸出的双臂之中。
“很抱歉，但是能不能再麻烦你帮我描述一下它的样貌呢。”
老人的身体好像也开始颤抖了起来，声音显得沧桑且苦楚。
“嗯...它的个头很小，大概只有半米的高度...整个身体偏向球形，是幽暗的，只有瞳孔闪着赤色的光芒，脑袋上戴着一个骷髅面具，很可爱呢。”
“是吗。”
老人的语气渐渐恢复了平静。
她的双手缓缓地在夜巡灵的身上抚过，虽然触摸不到，但是她却笑着说道：
“能感受到呢...冰冰凉凉的，但是很温暖......”
“dU！”
听到这里，夜巡灵终于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感，飘到了老人的肩上，一道黑雾应之而起。
至少，至少要让她能够看清自己的长相，绝对不能……
带着这样的执念，夜巡灵不断挖掘着自己体内的力量，可是无论它怎么努力，自己的幻术也无法附加在老人的身上。
没办法，这便是规则。
要赋予幽灵以感官，就必须要由夜巡灵附身才行，无论它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打破这一规矩。
“可以了…不用再努力了…你的心意我已经了解了。”
老人温柔的语气不断摧垮着夜巡灵的内心，它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弱小。
“唉。”老人长叹一声气。“先离去的人很残酷…他们把孤独和悲伤都留给了尚存者，让他们背负着使命和责任负重前行……”
“虽然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我能够明白那种痛苦…我很抱歉要让你继续承受这样的痛苦……”
老人的语气也有些颤抖和模糊不清了，小智发现老人的身影此刻开始变得暗淡了起来，看来终于是到了离别的时间了……
徘徊了千年的灵魂，此刻终于能长眠了，这对老人而言应该是一种解脱吗？
夜巡灵明白自己已经再也无法将老人留下，它于是只能自责地落在地面上，在老人逐渐消散的身影中哀嚎。
“对不起。”老人在临走前这么说道：“让你这么痛苦…虽然我不知道这样的话对你来说是好还是不好…但，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在未来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老人的身影几乎彻底消散，夜巡灵也将老人别世前的最后一句话记在了心中。
最后，还有——
“这么久，真的辛苦你了…幽灵先生，谢谢……”
老人的声音在昏暗且狭小的地下室中回荡着，只留下了小智和夜巡灵在幽蓝色的火光的照耀下目送着她人生当中的最后一程。
前人离去，而后人只能带着他们的愿景，强撑着自己忘却悲伤朝着未来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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