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她想走，没人拦得住她
鼻尖随着冷风灌入的香气越来越浓……
雪山上没有其他气味扰乱，只有一堆饥肠辘辘的人，所以食物的香气才会显得格外清晰。
像是真实存在一般。
领头的藏民们没有出声而是努力看向四周，在银装素裹的雪山上寻找有活人居住的痕迹。
为了防止白天眼睛被雪山的冰面的反光刺痛导致眨眼间跌落万丈深渊，所有人的眼上都遮挡着一层薄薄的纱布。
前排，跟着刘指挥员站在一块的藏民们竖起耳朵、试图去聆听雪山上有没有人声或鸟鸣，想要以此来辨别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
可耳边依旧安静，只有‘呜呜’如鬼嚎般的风声，冷冷的吹在早已被冻僵的脸上……
此刻，在队伍中的人心里，一眼望不到终点雪山就犹如没有硝烟战火的战场，敌人不用打枪，就能将他们肆意吞没，可即便如此，他们仍敢毅然选择倔强的与风雪作战，每个人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打跑鬼子。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要这一趟长征还能留下火种，那华国就不会倒下……
藏民们缓缓摇了几下被冻到胀痛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试图让远处的炊烟消失在自己的严重，可那道炊烟依旧徐徐上升，于半空中被冷风吹散。
“往前走…”
领队的刘指挥员眼里一闪而过的沉重，越往上海拔越高，氧气越少，步子越沉。他的喉咙异常干涩刺痛，火辣辣的疼，但他还是拔高声音，警示道：“不能停！”
他听过海市蜃楼，也经历过人在极其痛苦的时候产生的求救本能的，比如产生幻觉，会让人在雪天里沉溺在美梦中死去。
雪山海拔很高，空气十分稀薄，越往上爬，呼吸越困难，心跳得越厉害。头晕目眩，两腿又酸又软，四肢麻木几乎快要失去知觉。长长的队伍缓慢向前，一步一喘、一步一停。不单单是因为疲累，还因为前头领路的需要小心试探。这里没有可以用来赶路的安全通道，只有常年被积雪覆盖的陡峭山路，所以只能慢慢摸索着前进。
“热……”
身后有不少人僵硬着身体打颤，四肢感到麻木，可被冻到发乌的唇却颤抖着说‘热’。
这时候的人们还不清楚人在冷到极致后会出现的‘低温症’，但他们经历过很多，知道雪天里穿着单薄的衣裳却在喊热是意味着什么。
“全体都有！向前看！”猛然拔高的声音令所有人精神一振，刘指挥员唇角裂开溢出血色，瞬间被冷风凝结：“同志们！我们就快要出山了！不到三十里！”
他望着白茫茫的雪地，眼前的炊烟还在徐徐的飘。
藏民们觉得不像是幻觉，于是互相对了个眼神，想要派一个体力不错的年轻同伴去炊烟的地方探路。
刘指挥员注意到，忙拉住了那个年轻的小伙子，低声道：“这有可能是幻觉，很危险！”雪山之上连行走都这样困难，寻常人如何在这里生存？
……
【宿主大人，咱们录像做什么？】
“纪录。这样真实的人与天斗，能见几次？”
苏淼淼借着系统的光屏，她在小屋内就能看到那群在食物面前也不曾动摇、打乱阵型的队伍。
那条队伍如灰色的长龙一般顺着雪山蜿蜒曲折……
见此，她脑海中拟定的营业计划变了又变。
忽然画面上显示，有一个人脱离了队伍，加快步子朝这里走过来了。
-
半山腰，云雾缭绕。
他抬起被冻僵的脸愣神的看着眼前不算大的茅草屋。
深处在半山腰，云雾间的草屋上方冒着炊烟，门口有一道隐隐发着光的牌子，他看不真切，因为雪山上就连脚底下的地面都是被积雪和冰雹冻硬的冰面。
眼上的纱布被他摘下一角，他才看清了牌子上的字：“饮一碗药粥，保平安过山。留下粥钱，或以物易物。”
眼前茅屋紧闭，木墙上开了一扇长方形状的小窗口，木制窗台上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窗口上方写着‘可试喝’三个大字。
【宿主大人，你看他们……像有钱人吗？】
“还能比我更穷？”
苏淼淼啃着馒头，她还是没舍得卖尿壶，总觉得开了卖古董的口子，以后就收不回来了。因此，超级店铺货架上预备的商品越减越少，目前就只有粥、馒头、包子。
系统发出了质疑：【这……会有人买粥吗？】还是被下了药的粥。
果不其然，刘指挥员沉默了没一会，连试喝的粥都没动，抬步就准备要归队。
苏淼淼也不心急，只看着那人萧瑟笔直的背影，毫不担心自己需要五百笔交易才能回去。倒不如说，她从来没把交易任务放在心上。她想回去，没人拦得住她。
可既然已经知道留在这里不会影响家里那边的时间节点，她就不着急了。她也想试试，试试这样的‘奇遇’能不能让原本应该长眠在雪山上的人活下去，如果真的可以……那她大致就能确认自己为什么会经历这一遭‘时空之旅’了。
以前的系统局绝不可能会允许系统或宿主对已经发生的事实进行改变，违反了规定的宿主或是系统都会……
被肃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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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灰色单薄军装的男人离开的背影十分决然，一步、两步……他突然停顿在距离队伍不足三十米，站在他此刻的位置往下看，眼前的画面异常的壮烈。
他记得队伍中所有人的脸，记得他们是从哪里加入，来了多久。曾一起渡江、渡河突破围剿，一起越过高山、草地……
而此刻，前进队伍的两旁却屹立着许多在半途中牺牲了的同志，以各种姿态静止着，像是一尊尊栩栩如生的雕像…早已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在前进的道路上，牺牲是难免的，可刘指挥员依旧控制不住的红了眼，因为战士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走到了道路的边缘，没有挡住身后人的路；因为他们凝结出一层冰雪的脸上还保留着坚定的神情；因为他们冻僵的身体还在以向前攀登的姿态前进着……
有些人看起来明明还活着，也许就在上一秒或许还活着，可下一秒却宛如停止转动的机械，一动不动的被封存在了这里。
刘指挥员眼中充满红血丝，他一向不信神佛，因为若是世上有神灵相助，世道不至于如此艰难。他只信人民，信自己。
可现在男人却转身，一步步朝着茅草屋走去，他的步子越走越快，越跨越大，像是已经感觉不到疲累、饥饿、寒冷……
感觉不到人在面临死亡时心底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