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东奴 北虏 南倭 西寇

  从一问一答中,黄毅觉察出章东脑子好使,他是建奴的阿哈,吃苦耐劳自不必说。
  因为汉人做建奴的阿哈能活下来的基础就是特别能忍受折磨。
  嗯!可以留下他跟大智、大勇几个一起教导。
  想到此处,黄毅关心道:“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主子鸦巴海打的!”
  “你的主子叫鸦巴海是女真人?是不是举着铁盾,挥舞一把单手斧的那个?”
  “就是他。”
  “你恨他吗?”
  “不敢恨!”
  “为什么不敢?”
  “他杀人不眨眼!汉人都怕他!”
  “哈哈哈……”黄毅故意爆发出狂笑,道:“大勇,你待会儿给章东一把刀,让他亲手把鸦巴海的脑袋割下来。”
  章东惊讶失声,道:“啊?”
  “怎么了?死建奴你还怕?”黄大勇不屑道。
  “鸦巴海主子被打死了?”
  黄大智傲然道:“你的主子是我家老爷射杀的。”
  黄毅盯着章东的眼睛道:“你下不去手割那厮的脑袋?”
  “下得去手,小的下得去手!小的还要咬下他一口肉来!”
  “哈哈哈……,这就对了!”
  “扑通!”章东跪下了,他磕头道:“小的恳请老爷收留!”
  黄毅问道:“你应该还有亲人在辽东吧!”
  “小的父亲也是鸦巴海主子家的阿哈。”
  “鸦巴海死了,他的家应该很快败了,你父亲恐怕会被卖了吧?”
  黄毅看过很多有关于野猪皮崛起的资料,之所以建州女真能打,完全是因为足够穷、足够狠。
  “穷狠”再加上白山黑水恶劣的生存条件磨炼,绝大多数女真人简直就是天生的猎人。
  青壮年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他们不能伤残,不能死。
  因为建奴糟糕的管理体系根本不可能有完善的供养、抚恤政策。
  鸦巴海是牛录中的小官,获得了监管蒙古部落的美差,收受的好处肯定需要和分得拔什库、牛录额真等等上官分润。
  结果是人死在外面了,好处没见着,他的家必然败落。
  汉人奴隶要不就是卖了,要不就是累死、饿死。
  章东点头哈腰道:“您说得对,小的,小的……”,他想到瘦骨嶙峋的父亲一时间说不下去了。
  黄毅做不到杀入建奴领地救出章东的父亲,岔开话题道:
  “你是建奴的阿哈,肯定能分辨得出那几个建奴。大智、大勇,等天亮了,你们俩带着章东把几个建奴的脑袋都砍下来收好了。”
  黄大智、黄大勇齐声答应道:“是!”
  黄毅想了想又道:“建奴的脑袋应该没几个,这样吧,只要是敌人,脑袋都砍下来。”
  黄毅熟读明史,当然知道大明朝核算军功最重要的凭据就是敌军的脑袋。
  大明朝的敌人无非是“东奴”、“北虏”、“南倭”、“西寇”。
  “东奴”是指建州女真,“北虏”当然是蒙古鞑子,“南倭”就是倭寇,崇祯朝基本上销声匿迹。
  “西寇”是西边的流寇,泛指西北造反的流民,崇祯皇帝上吊就是因为“西寇”做大,攻破北京城。
  论功行赏之时,“东奴”的首级最有含金量,不仅仅有能够升官的好处,还能够拿人头赏。
  黄毅已经知道了具体时间,心里开始琢磨怎么才能弄个合法身份,是不是能够在大明混个一官半职。
  建奴、鞑子的首级不仅仅意味着有人头赏,还是升官的阶梯,留着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一个多小时后,阿木古楞和五个蒙古少年回来了,他们驱赶着几十匹战马,还有两匹战马上分别驮着两具尸体。
  那是在追逐中,两个负伤的骑士被阿木古楞哥儿俩追上射落马下。
  阿木古楞的伤没完全好,一直在战斗完全是因为危急时刻不得不竭尽全力,现在已经是尘埃落定,用不着拼命,所以先回来了。
  阿古达木带着其余人还在搜索跑散的马匹,逃跑的敌人。
  黄毅不太了解马儿的情况,叫过阿木古楞问道:“那些跑掉的马匹会不会自己找回去啊?”
  “不会,夜里没有人驱赶,它们跑一会儿就停了。”
  “哦?是吗?岂不是意味着我们有可能缴获二百多匹好马?”
  “是的!绝大多数都能找回来。都是些健硕的战马。”
  果不其然,接下来陆陆续续有少年和老骑士牵着或者驱赶着马匹归来,一个个喜笑颜开。
  可是回到大车阵时,绝大多数人都笑不出来了。
  此时已经是日上三竿,这里横七竖八躺了接近一百具尸体!
  夜里的乱战真的很惨烈!
  敌方留下了三十三具尸体。
  己方有超过六十人死于非命,其中还有十几个女人,几个孩子。
  刀枪无眼,黄毅的大家庭也出现了伤亡。
  姜玉贵胸口中了一箭,脖子处有刀伤,被发现时血已经流干了。
  他有些力气,得知是跟建州女真打时就红了眼,他们家十几口人都是死在老奴时代。
  黄毅只是叮嘱所有人拿起武器躲好了,没有发布不许主动攻击敌人的命令。
  况且他一直聚精会神盯着鸦巴海,根本没看己方有谁蠢蠢欲动。
  所以穿上了一件皮甲、拿着一把蒙古刀,觉得自己从未拥有如此武力的姜玉贵爆发了。
  他居然嚎叫着扑向杀入大车阵里的敌人,只可惜他没有战斗技能,根本没打得着敌人就倒在血泊之中。
  田氏也死了,她在混战中不知道被谁刺了一枪,身体被扎穿,张氏在用粗布给她擦掉脸上的血污……
  黄大双受伤了,很重,幸好他是穿戴了一副皮甲外加棉甲,射中胸口的那两支箭只要再深入一厘米,他就死定了。
  连黄毅家都有一个重伤两个死亡,出现伤亡的其他人家还能少了?
  没有人嚎啕大哭,也没有人欢呼胜利,日子还得过下去,所有人都在收拾东西。
  黄毅在这个时代没有亲朋好友,但看到姜玉贵和田氏的尸体之时,还是不由得鼻子发酸。
  明末乱世,死于非命的汉人几千万,但是这俩人已经不是冷冰冰的数字,而是黄毅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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