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切的开始

  姐姐果然聪明,父亲按照她所说的去做之后,网罗了好几个要在寒冬腊月中冻死了的女孩。
  父亲用幕布将家里隔成好几个区间,方便这些小孩做生意。
  正是因为这个计划,我们才顺利的撑过了这冬天,甚至还因此赚到了不少的钱,租了一个相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的院子,我们再也不需要为吃喝发愁,挨饿受冻了,而且还带着一帮原本要冻死在寒夜里的姑娘一起活了下来。
  这是善举,莫大的善举,无量的功德!
  父亲因此与城里的喇嘛结上了关系,真金白银像是不要钱似的送进对方的庙里,“给佛祖舔脚的瘸狗”,许多人都在背后这样称呼父亲。
  可他听闻只是笑笑,一点也不在意,因为他巴结喇嘛是有原因的,对方与长史大人是叔侄,而他又正好想要在城内拥有一席之地,打造一座真正属于自己的花楼。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说的,拥有一座花楼,是干我们这一行体面的象征。
  说来我自己当时听到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父亲这一生虽然失败,但竟然也有着自己的梦想。
  可说一千道一万,父亲目前拥有的也只是一座小小的院子,和七八个姑娘而已。
  唯一一个有点姿色的姐姐,还在父亲的逼迫下打掉了和情郎爱情的结晶,从此心生怨怼,闭门谢客。
  为了能够在一众竞争者中脱颖而出,父亲几乎把我们七成以上的收入的砸了进去,可久久的,迟迟的,听不到任何的回响。
  在这期间,甚至有许多比我们更下贱的家伙都获得了进城开业的许可,而父亲却始终是那个“给佛祖舔脚的瘸狗”。
  父亲百思不得其解,在暗地里不知骂了多少次那位喇嘛“贪得无厌”、“佛面兽心”,但面子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继续投入。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在我们揭不开锅,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一位食客突然举着棍棒在我们家大闹一场,说是我们家的姑娘不干净,害他患上了花柳病。
  那一天闹得凶的啊,险些把官府都给惊动了,父亲是软的硬的,恩威并施,方才将对方乖乖地哄走。
  但事情的风波还没有就此结束,干生意的,除非是一家独大,不然总会有几个对手如狼似虎的盼着你出事。
  这不,把人赶走的第二天,业内关于我们的流言便传得满天都是。
  有说我们虚报姑娘年龄的,她们之所以看起来这么幼态,那是因为我们故意不给饭吃。
  有说我们的姑娘都不干净的,或多或少都带着点疾病。
  一来二去之下,我们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许多客人哪怕不挑剔,也碍于流言蜚语,另选别家。
  我们的生意一落千丈,仿佛被打入了无间地狱,再也看不到爬起来的希望。
  我们似乎又变成了那在大雪中瑟瑟发抖的苦命人。
  父亲这个时候又想起了姐姐,毕竟当初也是她支的招数,三言两语便挽救了我们家。
  为了将这位闭门不出的姐姐请出来,父亲可是煞费了苦心,又是在外面摆酒,又是低声下气的在门外恳请,终于还是在一天晚上将她请了出来。
  我们三个去了一座环境幽美的临江饭店,特意选了一个带院子的包间吃饭。
  没想到,我们这边菜才刚上齐,楼上的声音就通过敞开的窗户传进了我们的耳朵。
  “这次的事情,还得多亏主持大人与长史大人高抬贵手,这是小的对佛祖的一点香火心意,微不足道,不成敬意。”
  “胡大人这可就折煞我们主持了,我们大人什么时候因为这些身外之物而办事了?不都是为了这芸芸众生,胡大人难道没听说那瘸狗?人家给的钱可也不少,我们主持照样不鸟他们!”有个年轻的声音笑着打趣。
  “玄济,休得无礼。”主持开口了,却并没有严厉的责罚之意。
  胡大人笑道:“那瘸狗之事我也略有耳闻,据说就差把身家性命交给大人了吧?这还没通过,莫非是哪里做的不好?”
  “非也非也。”那年轻人又说了,吊儿郎当中又带着点轻蔑讥诮:“他啊,不过是一个暴发户而已,即便通过一些邪门歪道,收敛了一点小财又如何,哪里能跟胡大人相提并论?”
  主持笑着打断了他:“你可别听玄济胡说,那瘸子之所以迟迟不得过,归根结底是他自身的问题,天生就上不了台面,一天到晚尽想着送些不干不净,蔫头巴脑的小乞丐去长史大人的房间,也不想想长史大人看得上他手里的那些小乞丐不……”
  后面的话就不重要了。
  他们肆无忌惮的高谈阔论,连窗户都懒得关,想必也是觉得那瘸狗永远不知道来这种清幽之所吧?
  我永远都忘记不了那一天父亲脸上的表情,冷冽的月光从外面照入,他的神情是那么的扭曲而充满了憎恨。
  瘸没关系,他被嘲讽了一辈子了。
  但他好不容易从那泥潭中摸爬滚打,挣扎离开,本以为自己已经拨开云雾,重见光明,但没想到收到的竟然还是一句当头一棒——“天生上不得台面”。
  满桌的饭菜,都是我们平日里尝不到的佳肴。
  可久久的,没有一个人动筷。
  直到楼上的声音从热闹喧哗回归死寂,楼梯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父亲才在餐桌后抬头看向姐姐,他问:“我的宝贝女儿啊,求求你,再给我支一招吧,你还有办法对吗?”
  姐姐慢条斯理的举起茶杯,一饮而下后,才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向我。
  像是彻骨寒夜里一只展露出毒针的蝎子,她的眼神让我看了都感到毛骨悚然。
  姐姐说:既然他们看不上乞丐,那我们就换一批姑娘,换一批他们看得上的。
  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姐姐是什么意思,但回到家后,我就被安排送进了附近最大的一个私塾。
  父亲对我的要求很奇怪,他说:“能不能学到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在里面交到朋友,跟好看的女同窗交朋友,只要能够把她们常常带回家里玩,钱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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