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司妩,

  树林中,一群人在原地修整,进忠背靠着一棵大树怀里抱着自家主儿,细碎的额发下一双眼幽深的吓人。
  众人之间的气氛不是很好,他们醒来的时候树林中一丝一毫的雾都没有,还出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陌生人。
  黑.形迹可疑.瞎子被捆在一旁的树上,此时正一脸生无可恋。
  司妩蹙了蹙眉缓缓睁开双眼,金红的流光自眼底划过。
  进忠在司妩蹙眉的时候就发现了,此刻看着醒来的主子眼中阴戾瞬间消散,满心满眼都是欣喜,脸上是劫后余生般的笑,小心翼翼道:
  “主儿,您醒了,可有不适?”
  张启山和齐铁嘴也围了过来,揽月伸手把上司妩的腕脉,感受到手指下生机勃勃跳动的脉搏眼眶一红差点哭出来,
  “主儿您吓死奴婢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齐铁嘴在揽月收回手后也伸手把了一下,确定有脉搏之后脚一软差点跌地上,还是张启山反应快捞了一把。
  “醒了就好啊,兕妩啊你真是吓死算命的了。”
  司妩抬眼看着为自己担心的众人勾唇笑了笑,而张启山在对上司妩眼睛的时候原本的脸上的笑淡了些许。
  司妩察觉到张启山表情的细微变化暗自挑眉,要不说玩政治的心黑呢?观察力是真好啊。
  “喂!!那边的!我说!这小仙女儿也醒了,能不能放了黑爷啊!我可是伤员啊!!”
  黑瞎子的一嚎司妩这才想起自己‘晕’之前是在与这瞎子对峙来着。黑瞎子见司妩看过来,咧嘴一笑露出大白牙道:
  “小仙女儿,你跟他们说说呗,瞎子我可是受害者可不是什么凶手啊!你那一脚我现在都还疼呢!还有啊,你要倒可是瞎子给接住的,为了接住你我脖子还挨一刀,这这么说都要给医药费吧?”
  司妩从进忠怀里坐起身,看着五花大绑的黑瞎子想起家里的瞎子没憋住噗嗤笑出声,侧头对揽月吩咐道:
  “他说的是真的,给他解绑吧。”
  “是,主子。”
  揽月本来觉得就觉得这人出现的有蹊跷,但主子说话她只好去做。
  得到自由的黑瞎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后嬉皮笑脸的凑到司妩跟前,无视进忠危险的视线摊开双手贱嗖嗖笑道:
  “嘿嘿,瞎子我一看小仙女就是个心善的,你看这——”
  司妩觉得有些好笑,果然不管是那个世界,瞎瞎这贪财的属性还真是顽强,伸手从进忠腰间扯下荷包丢给黑瞎子,
  得了荷包的黑瞎子用手感受了下荷包内紧凑的纸卷笑的乐开了花:
  “老板大气!”
  司妩看着他脸上的墨镜,此时的黑瞎子二十出头的样子,相比于瞎瞎此时的他还是很稚嫩的。
  “想治眼睛吗?”
  数钱数的开心的黑瞎子猛的一顿,回头看着依旧平静淡笑的司妩勾唇没心没肺的笑着,可脚下确是换了个站法。
  司妩见此挑眉,这是戒备自己时刻准备跑路啊?
  “你不信也没事,就当我没问。”
  黑瞎子见司妩真的不说话了又踌躇了,半晌才开口问道:
  “你说的是真的?”
  “假的。”
  司妩言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屈起手指抵在唇边用力一吹,一声悠长哨响回荡在林间。
  几息后抱着柴火的影一倏然出现,他是个不善言辞的,看着无碍的司妩半晌只憋出俩字:
  “主子。”
  司妩抬手拍了拍影一的肩膀道:
  “我没事了,大家收拾下我们走吧。”
  再次上路,多了一个黑瞎子队伍闹腾不少,一个齐铁嘴一个黑瞎子,这俩放一起跟站在鸭圈里也差不了多少了。
  张启山与司妩一起并肩走着,没管被黑瞎子气的跳脚的老八。
  “你是不是想起自己忘记的东西了?”
  张启山询问的声音很轻也很低,司妩偏头看了他一眼,张启山也好在看她,两人视线交汇,张启山也得到了答案。
  兕妩现在的眼神看似没变,可深处却沉寂没有情绪。
  司妩也并不在意张启山怎么想,她把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以本体所在世界为参照更改,她不想他们等太久,她处理好这里的一切就会离开。
  众人一路来到张家生死线外,非张家血脉无法越过生死线。
  站在生死线外张启山道:
  “要不我带着石盒进去,你们并非张家人进不去的。”
  司妩勾唇浅笑道:“没事,这东西对我没作用。”
  进忠立马道:“主子在哪儿奴才就在哪儿。”
  揽月和影一朝自家主子靠近,显然是和进忠一个意思。
  黑瞎子十分感兴趣的在生死线外伸胳膊伸腿的,齐铁嘴咽了咽口水撤退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黑瞎子一脚踹了进去。
  “啊!!死瞎子!你要死啊你!!”
  摔地上的齐铁嘴从地上爬起来刚准备指着黑瞎子的鼻子骂,就见瞎子笑的古怪,定睛一看自己已经过了生死线了,吓的怪叫一声一下子原地弹射出来。
  齐铁嘴一溜烟窜到司妩身后躲着,嘴里念念叨叨着:
  “完了完了!我是不是要死了!哎哟喂!祖师爷保佑啊!”
  司妩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指尖微动一缕金光闪过后抬脚就往里走去。黑瞎子见主仆四人都没事也跟着走了进去,张启山虽然有些惊讶但也很好接受。
  一行人就这样朝着族地深处走去,越走眼前的景色越荒凉,萧条空荡的房屋排列齐整。
  一直走到中心才看见一个小小的少年,少年约莫十一二岁的模样,一双冷漠的黑眸看着几人,双方无声对视半晌少声音淡淡道:
  “为何而来?”
  张启山见此站出来拱手刚要说话,司妩就先一步开口:
  “张起灵,你好我叫司妩。此行是有事求助,解个机关盒。”
  张起灵闻言还是面无表情,只不过司妩还是从他脸上读出了他想表达的话,比如:
  ‘为什么这个女孩子给他的感觉很特别,有想亲近的感觉。危险!’
  ‘这个穷奇带外人进来,要不要族规处理?’
  司妩看着眼前的张起灵有些心疼,小小的张起灵对外界的感知有明显的问题,像是个木偶。
  张起灵被司妩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少年侧过头吐出两个字:
  “东西。”
  司妩闻言笑着道:“要不我们去屋里坐着看?走了一路了有些疲乏。”
  张起灵没有说什么,转身朝里走,司妩唇角一勾抬脚跟上。
  来到屋内,张起灵等所有人都坐好之后盯着司妩不说话,但司妩知道他这是让自己把东西拿出来。
  当即挥挥手,影一上前将背在背上的包袱取下,把石盒放在桌上。
  张起灵看见石盒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被那上面染血的麒麟踏火吸引,在确定是出自张家后就开始研究起来,专注的仿佛屋子里其余人都不存在一样。
  司妩静静看着张起灵没有动,进忠揽月和影一自然也不会有多余的动作。
  张启山呆在本家还是有些别扭,齐铁嘴更是不敢乱动,只有黑瞎子一个人在屋里这走那转的,不过他也有分寸,只在能活动的区域活动。
  张起灵虽说注意力一直在盒子上,但是屋内人的一举一动他也都有留意。
  看着少年专注的模样,司妩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
  她十分清楚,这个张起灵不是她的阿灵,哪怕她让这个张起灵原地成圣也无法弥补阿灵从前受到的伤,他们不是一个人。
  在某些时候司妩清醒的可怕,她是神,她清楚的知道他们没有丝毫的关联。
  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神对于芸芸众生的本质是无所谓悲悯仁慈的,神对人并没有仁爱,对待万事万物就像对刍狗一样,任凭沧海桑田,世界诞生又消亡。
  只不过,她有例外,她的例外只是他们本身,只能是他们,像他们也不行,平行世界也不行。
  司妩在想这些的时候,众人明显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沉寂,越来越平和,直到淡漠的地步。
  咔哒——一声脆响后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
  石盒开启,司妩看着里面的东西有些懵,这看着怎么那么像自己的神像呢?
  探出神识一探,嘿!你猜怎么着!真是自己的神像!能接受神谕那种正儿八经神像哦!
  这,,难不成玄烨是自己的狂热信徒?
  为什么司妩不会觉得这雕刻的是兕妩,先不说本质上兕妩就是她自己,只不过一个先来投胎,本体意识后来。
  而是这不管是衣服还是发型,还是那熟悉的莲花印,无一不证明这雕刻的是自己的本体!
  还是法相!
  司妩伸手将这尊神像拿出来,神像雕刻的手艺并不算好,一看就不是出自大家之手。
  倒像是玄烨自己雕刻的,感受着自己与神像的勾连眼里闪过暗芒。
  司妩将神像递给影一,起身冲张起灵拱手道:
  “此番多谢,事情已经解决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着司妩就抬步往外走去,见司妩都走了张启山他们也拱手道别朝外走,这里不是他们能多停留的地方。
  走到院子里,司妩回头正好看见站在廊下面无表情的张起灵,看着他的脸,想到以后会发生的事情,她还是走了回头路。
  张起灵看着走回来的司妩眼中有疑惑,只见眼前的女孩儿素手一翻,手心就出现一块玉佩,玉佩雕刻的正是麒麟。
  “拿着吧,算作开箱的报酬,它会保护你戴上就别摘。”
  司妩见张起灵光看着也不动,叹气一声抬手把玉佩挂在了小少年的脖子上,怕他弄丢还下了个小术法。
  玉佩会护着他的识海,这样就不会犯失魂症,也不会出现记忆过载承受不住的情况。
  做完这些司妩就真的再也没有回头的离开了张家祖宅。
  回到北平,司妩看着还跟着自己的黑瞎子有些头疼,黑瞎子看着眼前气派的府邸觉得有点熟悉,还没等搞清楚为什么熟悉,就和从里面出来的溥淳来了个对眼。
  “祖姑奶奶!您回来了!诶?这位是?”溥淳看着从头黑到尾的黑瞎子有些好奇。
  司妩头也不回的往府里进,听见溥淳的问话一想到黑瞎子的身份,看了一眼一派闲适街溜子一样的瞎子,语不惊人死不休坏道:
  “这个啊,这位身份可不低!蒙军旗正黄旗,博尔济吉特氏唯一的小贝子。”
  (私设:黑瞎子是蒙古旗人,这里安了个上三旗博尔济吉特氏贝子的身份。)
  黑瞎子一听整个人一僵,差点左脚拌右脚栽进景观河里,心中惊骇。
  不过虽然惊讶于司妩能这么清楚自己的身份没有太过激,他本就根据她身边那仨下人对司妩出身满洲贵族有猜测,这个猜测在看见溥淳的时候更是得到证实。
  而且现在黑瞎子也已经回过味来了,这府邸分明就是长公主府!
  溥淳在听了司妩的解答后撇撇嘴,这个黑子身为贝子打扮的奇奇怪怪,现在看起来四肢似乎也有疾。要不是身份勉勉强强,他都想把人丢出去。
  司妩前脚回府,后脚尹新月就风风火火的赶过来。
  此时的司妩正在舒舒服服的泡汤池,张启山和齐铁嘴也回院子修整去了,揽月,进忠,影一他们司妩也让休息去了。
  水雾蒸腾间,司妩又想起那尊神像,下一瞬水雾间的人影消失无踪。
  景陵中,司妩站在玄烨的墓室里,随手召出一颗日月珠,漆黑的墓室瞬间亮堂起来。
  环视一圈,司妩觉得这里的布置有些过于简单,景陵外矗立着几座宫殿,而地下的主墓室却更像是一间普通卧房。
  凭借自己对皇兄的了解,司妩在棺椁后的经幡后果然看见了神龛,只不过神龛中原本应该摆放神像的位置是空的。
  司妩将手中自己的神像摆放上去,神龛下突然弹出一个暗格,暗格中是密密麻麻写着字的纸张。
  伸手将纸张取出后,司妩随意的就着神龛前的蒲团坐下开始浏览起来。
  书信是玄烨亲书,从内容司妩也拼凑出了皇兄想要用神像引自己来此的缘由。
  原来是玄烨察觉到自己的妹妹有时会有奇怪的行为,就像是失去灵魂的躯壳一样呆滞,有时又会十分嗜睡。
  担忧之下玄烨请来了术士,那个术士有些本事,直言兕妩只是大能残魂出现哪些情况属于正常,能活到现在都是稀奇。
  玄烨想要救自己的妹妹,于是就瞒着妹妹开始密切与各种术士打交道,最后还真让他找到了办法。他按照术士说的做了,也从中窥见几分天机。
  他似乎是明白自己的妹妹原本是不应该存在的,她的出现是受到别人的迫害。玄烨舍不得妹妹,也无法在知晓这两分真相后放任别人迫害妹妹。
  后来术士说,兕妩唯一的生机在两百年后。
  因为这个术士的话,一位人间帝王为了自己的妹妹用了所有自己能用的办法,尽管有些事看起来与疯魔无异。
  但他还是做了,甚至为了以后,帝王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亲手喂最疼爱的妹妹服下暂停生机的秘药。
  而后送她去了能给予她最后生机的地方下葬,不管是龙影位,血滴子,还是昭仁宫里的宫女,玄烨把能为兕妩做的一切都做到了最好。
  信件的最后,玄烨书道:
  “皇兄知道,我的兕儿不是凡人,虽说梦中看见的那人与我的兕儿有所不同,但是皇兄知道那就是兕儿。不知道兕儿有没有恢复记忆,皇兄雕刻的兕儿像不像,想来是不太像的,雕塑不及皇妹半分美。”
  “兕儿,你不该停于此间。皇兄不知威胁你的到底是什么,但皇兄相信,皇兄的兕儿一定是最最厉害的,一定能抓住生机的对不对?”
  “兕儿,去你该去的地方。这里对你来说或许是南柯一梦,你或许有更广阔的路需要走。皇兄希望,不管来路如何,兕儿一定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不要受伤,不要流泪,要一直开心。”
  啪嗒——
  泪水沾湿的泛黄的信纸,墨迹被眼泪晕染,司妩慌乱的去擦,可墨迹越擦越花。
  “兕儿?”
  身后苍老带着不确定的声音突兀出现,司妩擦信纸的手一僵。
  “兕儿,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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