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夜宴\/\/鬼车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个别宫笼罩在一片璀璨灯火之中,特别是满堂璀璨华贵的花萼楼。
  雕梁画栋的殿宇外流水潺潺,衣袂翩飞的宫女端着托盘行走在灯火璀璨的回廊下,风吹纱幔带起一阵香风。
  兕妩身着华丽宫装坐在圆桌上首,桌上尽是各色美味佳肴,御厨们手艺自是不必说,食物的香气混合浓厚香醇的桂花酒的酒香让席上九人沉醉不已。
  推杯换盏的碰撞,嬉笑欢乐的交谈,丝竹管乐和舞姬身上环佩碰撞的声音交织出一幅极致奢靡的中秋夜宴。
  兕妩醉眼朦胧,看着身着华丽舞服的舞姬翩飞起舞,兴致一上头手指勾着白玉酒壶摇摇晃晃的就下了台阶,双手展开喝过酒的嗓音有些喑哑的道:
  “来人更衣。”
  候在宴会各处的宫人很快用屏风隔出一方空间,席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一直追随兕妩而动,喝的都有些醉意的八人在这样的极乐氛围下也生出几分极致迷醉。
  屏风撤走,手执白玉酒壶,身穿五彩霞衣墨发飞扬的兕妩旋身而动,素手转动迷蒙的眼似乎含着无限神情,身上的环佩叮铃作响完美契合丝竹管弦之声,惑人心弦的兕妩舞姿翩然身姿妖娆像是蛊惑人心的魔又像是高悬上苍的月。
  兕妩尽情旋转舞动,恍惚间好像看见了他们的脸,好像自己也这样舞过。眼中灯光烛光越来越亮,亮光中他们似乎对她笑的极其温柔,
  兕妩躺在了铺满地毯的地上,脸上带着迷醉又破碎的笑,她越笑越欢泪水从眼眶滑落隐入鬓发。
  恍如神女误入人间的人纤腰一个用力手一撑就站了起来,脚步虚浮的超台阶走去,向只翩飞的蝴蝶一样在众人间流转,还非要拉着霍锦惜一起舞。
  看着欢快舞动的人还有笑的无奈纵容的霍锦惜,所有人都看得出她醉了全都迁就着她,
  堪称极乐的宫宴结束后,所有人都醉的满脸通红,揽月有条不紊的指挥安置贵客,进忠抱着已经醉睡着的主儿一步步朝着昭仁宫走去。
  清辉圆月柔和的光洒在两人身上,喧闹留在了花萼楼和宫廷画师的画布上,眼下的静谧让进忠能无比清晰的听清不疾不徐心跳声外属于自己的,越跳越快,越跳越放肆的心跳。
  今夜的兕妩像是开到荼蘼的花,完全不同于平时的矜贵,这样的她让本就心存僭越之心的进忠疯狂为之着迷。或者说,让今晚夜宴上的每一个人都着迷不已。
  洗漱之后的兕妩躺回自己绵软的床铺,进忠熟练的将室内的灯光调暗点上助眠香,最后离开之前照例去给主儿掖被子。
  秀金衾被中,姝丽女子眉目舒缓,无暇白玉般的脸颊染着红晕。那只抓着被角的大手停滞,也就是这时才敢当着她的面倾泻出眼中情绪。
  静默半晌就在进忠起身的时候,大手却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握住,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脑中仿佛炸开烟花,巨大的欢喜让进忠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窗外的圆月高悬,进忠趴伏在主子床榻前感受着手中传来的属于她的体温带着满足的笑缓缓睡去。像是守着主人的独狼一样,不敢再进半布,也不愿退分毫。
  第二日,兕妩醒来感受到右手异样偏头就看就跪趴在自己榻前的进忠,从舒朗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再到睡着也已然带笑的唇。
  这一身蓝缎八宝纹蟒袍的太监服穿在他身上自有说不出的韵味,让兕妩生出一种让他穿这身委屈他了的感觉。
  兕妩并没有抽回手,而是借着手肘借力倚着身子另一只手勾起那条打理的一丝不苟的长辫子。
  进忠早就醒了,此时睁开眼,兕妩勾唇一笑:“进忠。”
  “奴才在。”
  “叫内务府多做几身蟒袍吧,仙鹤不必绣了腰带做寻常的就好。”
  进忠一听整个人呆住,要知道自己身上的蟒袍要是将这两样去了,可就不是太监服了。他受宠若惊的抬头,头一回直视主子的眼睛嗫嚅轻唤,
  “主儿?”
  这可怜兮兮的语气中的不可置信和患得患失和微红含泪的眼眶,
  兕妩轻笑道:“本宫金口玉言。”
  进忠胡乱抹了抹眼角端端正正跪下哽咽道:“谢主隆恩!”
  “行了起来吧,哭什么?不知道的以为本宫怎么你了,出去叫揽月进来伺候吧。”
  “奴才这就去叫揽月姑姑。”
  一向稳重的进忠欢喜的走路轻一脚重一脚的奔着门口去了。
  换上新的旗袍打理好自己后,兕妩这才道:“几位当家可醒了?”
  揽月一直都有注意几位当家的事情,觉得自家主儿会过问,这不立马道:
  “回主儿话,佛爷和张副官似乎是有军务,天没亮就走了。三爷和六爷醒后并未传膳也请辞了,霍七娘与二爷还有陈皮用过早膳刚走不久,剩下几位爷还未起。”
  兕妩点点头道:“吩咐膳房添几道五爷,八爷,九爷爱吃的菜,等会儿一起用膳。”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揽月刚出去进忠就端着一碗醒酒汤进来,兕妩一闻就腻味:“拿走拿走,本宫不喝。”
  进忠用汤匙喂到兕妩嘴边,柔声劝道:
  “主儿您多少喝一口吧,以免身子酸绵。”
  兕妩看了一眼,实在不想喝,进忠耐心劝着吗,带着几分宠溺的诱哄再次柔声道:
  “主儿,您喝几口吧,奴才求您了。”
  兕妩就这样被哄着喝了小半碗,之后说什么都不喝了。
  从内室出来,就看见堂厅中三人悠哉悠哉的喝茶。迎着三人看看过来的的目光兕妩浅笑道:
  “九爷,五爷昨夜睡的可还习惯。”
  九爷道:“兕妩这自然是极好的。”
  五爷也道:“谁说不是呢,借咱们格格的光让老五我啊享受了一次皇室尊荣。”
  “诶?兕妩怎么就不问问算命的呢?”
  “那西侧殿都快成你寝殿了,问你做什么?”说着挥挥手示意传膳。
  揽月朝外点头后一道道精致的早膳就由宫人端着鱼贯而入。饭桌上四人边吃边聊着,宫人领着一身军装的张副官进了昭仁宫,
  进忠进来通传道:“主儿,张副官在外面候着,说佛爷找八爷急事。”
  齐铁嘴从海鲜粥里抬头,“佛爷找我能有什么急事?难不成佛爷解决不了的是我这算命的能行?”
  齐铁嘴一边嘟嘟囔囔一边又觉得不对劲,抬手就给自己算了一卦,一卦之后众人就看见八爷脸色大变,嚷嚷道:
  “不见!不见!去跟副官说我不在!”
  刚进来的张日山就听见八爷说不去的话,于是浅笑道:“八爷,佛爷说了,算命的不去也要绑着去。”
  兕妩好奇:“佛爷这是遇见什么事儿了?瞧也算命的吓的。”
  “昨晚一辆没有番号没有标识的军列在凌晨入了站,军列像是凭空出现一样,,,,”
  等张日山讲完之后,除了齐铁嘴更加不愿去,九爷和五爷当个趣事儿听了没什么反应,兕妩倒是颇为感兴趣道:
  “行了别怕了,张副官你回去复命吧,算命的一定会去的。”
  张日山点头致意后就退了出去,齐铁嘴一看立马嚷嚷道:
  “诶!我可不去啊!兕妩你知道我刚刚算了什么吗?大凶!大凶啊!”
  ——
  长沙站,076列车前,兕妩闻着隐隐飘散来的尸臭眼中兴味浓厚,再看一脸苦相的齐铁嘴还在试图阻止着:
  “哎呦喂!公主诶!这真不兴掺合啊,咱回吧这车怪啊!大凶啊!”
  “行了别嚎了,嚎一路你不累我都替你累挺了,接你的来了你躲不掉的。”
  “什么接我的?”
  齐铁嘴顺着兕妩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笑面虎张副官,心道要遭撒腿就想跑,张副官几步上前一拦朝着被割开的列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笑眯眯道:
  “八爷,请吧?”
  看着暗含威胁的副官齐铁嘴是敢怒不敢言,怂兮兮的接受现实,毕竟佛爷还在里面呢,他也不能真不去。
  兕妩看的乐呵坏心眼道:“八爷你别怕啊,里面人多热闹着呢。”
  “是吗?”齐铁嘴半信半疑的跟着副官上了列车。
  兕妩可不准备上去凑这个热闹,身上这新得的红狐大氅沾了灰就不完美了。进忠找来一把椅子伺候主儿坐下,刚坐下就听见列车里传来齐铁嘴惊慌的喊声:
  “哎呦妈呀!!佛爷这这这!我要下去!!”
  “哈哈哈!”兕妩掩嘴笑的欢快,都能想象出被尸体包围的齐铁嘴是怎么抓着张启山的衣袖嚎叫,随后被张启山嫌弃的抽回手顺带给个看垃圾的眼神的。
  虽说没有亲自上去,但是在看见被亲兵抬下来的那一大口青铜棺椁的时候兕妩还是惊了一瞬。棺椁送进了张府兕妩看戏看全自然也跟去凑热闹了。
  哨子棺摆放在空旷处,四周分布不少待命亲兵,琵琶剪架在棺椁上由麻绳穿过横梁,外面备有一匹快马和时刻准备敲锣的人,哨子棺惊险,要是出现意外剪断手臂是保命的最后手段。
  这一套准备下来兕妩看的直呼厉害,这严阵以待的架势还真有几分惊险紧张的氛围。
  哨子棺的惊险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整个棺椁只留有一个手臂粗的机关口,探进去开则平安无事,但稍有不慎必然顷刻毙命。
  兕妩看出那名开棺的亲兵精神紧绷的有些过头。直觉要出问题的她还没来得及提醒,就见那亲兵不知道摸到了什么惊惧下惊叫出声。
  锵——!一声锣响,伴随张启山阻止的声音!眼见着那亲兵就要因为自己的紧张断臂的时候,兕妩快的像是一阵风似的拔出绑在大腿处的短匕当机立断的斩断琵琶剪上的麻绳。
  在场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那亲兵瘫软在地脸色惨白。
  兕妩看了眼地上的人有些嫌弃道:“带他下去休息吧,瞧给人吓的。”
  亲兵被带走,张启山和副官看看匕首又看了看那修身旗袍开叉处,想不到这样修身旗袍下还藏着东西。
  察觉到两人的视线进忠上前侧身挡了挡,意识到有些冒犯的两人干咳两声收回视线。
  最后棺椁是张启山亲自打开的,还从里面找到一枚属于南北朝的杜鹃花样式顶针,顶针就是指环,齐铁嘴认出这与二爷家有关联,于是一行人去到了梨园。
  张启山与兕妩并肩走进来,一身军装的俊美男人和神仙妃子的组合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里不少人不是第一次见这位姑奶奶,但这位的美貌每次见都还是会心下赞叹。
  台上的二月红也注意到两人,三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后各自移开想着散戏后再聊。
  两人坐在兕妩专属的最佳观赏位上欣赏起了今日这《贵妃醉酒》,就在兕妩听的开心的时候,偏偏有不长眼的出来挑事。
  一个外地富商摔碟子打碗的站起来,嘴里不干不净的吵嚷:
  “唱的什么咿咿呀呀的难听死了!”
  锣鼓声歇,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个找死的人。那人毫无所觉,见大家都看自己还十分嚣张的指着台上已然眼露杀意的二月红叫嚣着:
  “你们长沙不是有那个什么花鼓戏吗?给爷唱一段儿!怎么?不愿意?你一个戏子叫你唱就唱!”
  兕妩和张启山两人嫌恶蹙眉各自给了个眼神,张日山直接上前一脚将人踢翻在地,不等那人的家仆有动作反手抽出腰间手枪上膛,面色冷漠的指向狼狈倒地的富商,嘴里冷然吐出一个字:
  “滚!”
  场面已经被张副官震住了,刚抬起脚的进忠收回脚,随意掸了掸衣袍,面上带着浅笑可落在富商身上的眼神像是看着一具死尸。
  挨了一脚又被人用枪指着脑袋,这会儿又被这样目光盯着,富商自是恼怒非常,但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于是任由家仆搀扶起自己准备跑。
  富商跑到门口是越想越气,掏出淬毒毒针就朝着坐着的明显是主子的张启山和兕妩的方向射去。
  毒针划破空气的声音被敏锐的捕捉,进忠头也没回一甩手,一枚暗器从袖口飞出,准确狠厉的插入富商的喉管连呼痛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毙命。
  “处理干净,真是晦气。”少女眼皮都没掀一下毫无波澜开口。
  进忠躬身请罪道:“奴才考虑不周,扰主儿兴致。”
  在所有人倒吸凉气和议论纷纷的声音中,兕妩和张启山淡定的端着茶盏悠然品茶,还朝着台上的二月红扬了扬手中茶盏,二月红会心一笑也就不再理会方才变故,锣鼓声再起。
  死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在场的还真不怎么在意。当着佛爷和姑奶奶的面儿挑衅九门二爷,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嘛?
  散戏后二月红也没有让两人久等,换下戏服只着中衣脸上还带着妆就过来了。
  “方才多谢佛爷兕妩替红某解围。”
  “二爷不必客气,我们来是想给您看一样东西,顺带解一些疑惑。”
  看清佛爷拿的东西后,二月红脸上笑意消失,两人开始拉扯推拒起来。
  兕妩并没有开口的打算,自顾自的喝着茶,看着两人没说上几句就过起招儿。那枚顶针被两人推来转去的,要不是场面不对劲兕妩都想拍拍手点评上一句‘手上功夫不错。’
  啪嗒——顶针掉落在桌面上,二月红直言道:
  “佛爷,我想你知道我不碰地下的东西很久了,我帮不了你我这也没有你想要的。”
  兕妩听后噗嗤笑出声,语气带着单纯的好奇出声道:
  “这可就很难办了啊~红二爷你身为九门行二,这是说不碰就能断干净的吗?”
  场面一时僵持住,二月红没办法对兕妩说什么重话,叹气道:
  “我只能说此事过于凶险,切勿贸然行事。好了,戏也散场了,佛爷兕妩请回吧。”
  见二爷就这么离开,想来是问不出什么了,无奈两人就先回了张府。
  留在张府等消息的齐铁嘴听了叙述之后可惜道:
  “看样子二爷是知道些什么的,只不过不愿意说出来。”
  看着陷入死胡同的几人,兕妩是真的无语了:
  “我说,你们跟那枚顶针死磕什么?找不到棺椁的出处,那就找列车的出处呗。列车进了长沙总会有痕迹吧?这是列车不是汽车,沿着铁轨找不行吗?”
  死磕顶针的张启山,齐铁嘴,张日山:,,,有点尴尬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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