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沈凤鸣今天穿了一身象牙白的窄袖暗绣云纹锦衣,衣领两侧是雪白的狐裘,腰间用同色宽带束着,将他的身材完美勾勒出来,带着一种冷然感,却更显得他俊美逼人。
  “沈公子。”姜云珠的视线不自觉被他吸引。
  沈凤鸣的目光则在她唇上多停了片刻。这几天天气寒冷干燥,姜云珠的唇上涂了一层淡淡的口脂,更显得一张檀口红润娇嫩。
  他将手中的兔子递给姜云珠,“今天打到的。”
  姜云珠接过兔子,怀疑最近他是不是没事做,所以喜欢上了打猎,不然怎么每天都往回拿兔子、野鸡呢。甚至,前天,他还猎回了一头白狐。
  “晚上吃红焖兔肉怎么样?”她笑问。兔兔很可爱,但她也真的喜欢吃兔肉。红焖兔,爆炒兔丁,板栗焖兔肉……她有几十种兔肉菜谱,每种都十分诱人。
  “好。”沈凤鸣声音清越。
  姜云珠把兔子放在厨房的边角,现在还没到做晚饭的时候,她准备先做酒酿圆子。
  这个比较费工夫的就是做糯米圆子,姜云珠拿出个盆,准备和面。
  糯米粉,糯米粉,她在柜子里上下寻找,她记得上次她买过一小袋,家里应该还有的。
  只是在哪里?
  忽然她一抬眼,看到柜子最上层有个布袋,可不就是她放糯米粉的袋子吗。
  她伸手去够,却发现根本够不到。
  她收回手,准备找个板凳什么的。
  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拿住了那个布袋,然后将它放在桌上。
  是沈凤鸣,他不知何时进了厨房。
  “谢谢。”姜云珠道。
  “不用。”沈凤鸣说。
  厨房狭窄,因着沈凤鸣刚才拿那个布袋,此时他离姜云珠很近,近到姜云珠能闻见他身上的淡淡伴月香味道。
  姜云珠往后退了一步,这个距离,真的太近了。
  “沈公子赶紧出去吧,别弄脏了你的衣服。”她道。
  “姜姑娘整日在厨房,衣服也没脏。”沈凤鸣说着,往后退了两步,站在厨房门口。
  姜家的厨房收拾得十分干净,姜云珠又做事细致,所以很少会弄脏衣服。她喜欢用那种混着柠檬的皂角粉,所以她身上是一种柠檬混着皂角的清新味道。
  隔开一点距离,姜云珠开始舀水和面,然后问沈凤鸣,“沈公子最近好像闲了下来?”
  “嗯,之前的事忙完了。”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这时姜云珠的面和好了,要放一阵儿才能继续下一步,她抬头,“沈公子……”
  “姜姑娘不用这么客气,叫我的名字就行。”沈凤鸣忽然道。
  姜云珠抬到一半的头停住,盯着他的胸口,名字,叫他什么,沈玠玉,还是沈凤鸣?
  “嗯。”她轻应了声,然后没等他继续说话,便说,“这个面还要放一会儿,我先去屋中休息一会儿。”
  “姜姑娘自便。”沈凤鸣说。
  姜云珠回了屋,沈凤鸣站在那里,良久。
  第二天天气好,姜云珠决定把那些香肠收起来。晾了这么多天,已经能吃了。
  因为想把香肠加入外卖菜单,所以她上次一次灌了很多香肠,除去杨晟定制的,还有大概七八十根,应该够卖到过年了。
  姜云珠正心中想着,忽然外面有人敲门,她起身去开门。
  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姜云珠立刻认出,他是上次跟自己买了不少东西说去送人的那个人。
  聂鑫小心翼翼地站在那里,这次出京,麒麟卫的兄弟凑了不少钱让他帮忙带好吃的回去,可是指挥使跟副指挥使大人一直住在人家家里,他真不敢来买。
  拖来拖去,就拖到了今天。
  听副指挥使大人的意思,可能这几天就要回京了。他若是什么都不带回去,估计要被兄弟们埋怨死,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敲开了姜家的门。
  “老板,上次从你这里买的吃食,我朋友十分喜欢。”聂鑫瑟瑟道。
  “喜欢就好。”姜云珠笑说。
  “老板,你这里还有什么好吃的没?我想买一些。就是,还送朋友。”聂鑫道。
  巧了,“还剩下一些香肠。如果你想要别的,我也可以给你做,只要你不急的话。”姜云珠说。
  聂鑫先是眼睛发亮地点头,然后又赶紧摇头,道,“香肠就行,别的就不麻烦老板了。”有香肠,他就能跟兄弟们交差了,至于别的……算了,他们知道他顶着多大的压力给他们买吃的啊,还要求那么多。
  姜云珠觉得他有点奇怪,似乎想要又不想要的样子。不过这都是人家的自由。
  “要多少香肠?”她问。
  “有多少要多少。”聂鑫终于来了底气,他只怕这些香肠拿回去还不够分的呢。
  “大概有七八十根。”他着急的话就先卖给他。
  “好,我都要了,多少钱?”
  “大概三两银子吧,我去帮你装好,顺便仔细算一下。”姜云珠说。
  聂鑫连连点头。
  姜云珠让他进院等,他却坚决不进来,没办法,姜云珠只能进去,把香肠包好,给他拿出来。
  七八十根香肠,着实有很大一堆,姜云珠叫了姜霖帮忙,才将那些香肠搬到门外。
  门外,聂鑫已经准备了一辆马车在那里。
  “香肠三十五文钱一根,总共八十二根,就是两千八百七十文。”姜云珠擦着额头上的细汗道。
  “好。”聂鑫一边说着,一边轻松将那些香肠放到车上,然后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姜云珠。
  三两银子,“你等着,我去给你找一百三十文。”
  “不用了,多谢老板。”姜云珠的话还没说完,聂鑫留下这句,就赶着马车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是来也一阵风,去也一阵风,姜云珠握着手里的银子唏嘘。
  随后她去问了杨晟,他那些香肠打算怎么办。
  杨晟说等他走得时候带着就好。
  姜云珠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他最近可能要离开。
  回到自己屋里,她刚坐了一会儿,姜城从外面回来了。他给姜云珠一个钱袋。
  里面是他赚的那三两银子,上次他要给李镖头,后来发生那种事,李镖头是不会要这钱了,他决定把这钱给姜云珠。
  “爹,你自己赚的,自己拿着就行。”姜云珠不要。
  “你不是想去县城做生意。况且,那骡子跟车本来也是你花钱……”姜城说。
  “爹……”
  “好,不说这个,不过这个钱,还是要给你的。等下次赚了钱,我再留着。”姜城铁了心道。
  姜云珠,好吧,那她就先收着。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先赚了三两,这又有三两,加起来就有六两了。姜云珠想起她要去县城做生意这件事,本来只是想,却没本钱,现在,倒是可以仔细筹谋了。
  最好在明年开年的时候就把生意做起来,这样姜霖他们上学也方便。
  县城她想租的铺子至少要二十多两一年,还要准备姜霖、姜武的束脩,她现在有六两加原有的存银五两,就是十一两,外卖生意到过年以前,还能赚十五两,就是二十六两。
  还缺大概十四两。
  哪里能赚到这笔钱呢?姜云珠想着想着,忽然有了主意,夏朝百姓过完年从初五到十五都有逛庙会的习惯,尤其十五那天元宵节,几乎都会去逛。
  这可不正是摆摊赚钱的好时机。
  卖什么,都不用想,饥肠辘辘的时候,谁能抵挡烤串的香味!
  然后就剩最后一个问题,是去县里卖,还是去潞州卖。
  县城离得近,好操作,但人流量跟百姓的富裕程度都比不上潞州。去潞州,就是路远,麻烦。
  若换成别人,肯定不会想到去潞州的,毕竟,人生地不熟的。
  可姜云珠熟啊,她梦里在潞州生活了七年,对潞州甚至比对县城还熟。
  去县城,安稳,但不一定能赚够那么多银子,去潞州,是个挑战,但高风险高回报。
  姜云珠皱眉沉思。
  “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陈氏忽然进屋道。
  姜云珠笑了,“没想什么。”
  陈氏却走到她身前,难掩激动地问,“你猜我刚碰见谁了?”
  “谁?”姜云珠配合她。
  “冯婶子家的二儿媳妇。”陈氏道。
  姜云珠挑眉,那不是经常能碰见。
  陈氏笑了,碰见她当然不至于让她这么高兴,可她说那些话……“她也是受人所托,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这怎么还有她的事?姜云珠等着她继续说。
  “是你林婶子托的她,想问问你觉得宴州那个孩子怎么样?”说到这里,陈氏几乎笑出声。林氏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若是姜云珠点头,那边估计就会托媒人来提亲了。
  顾宴州啊,长得好看,又有大好的前程,陈氏以前做梦都不敢想她能有这样的女婿。
  还是姜云珠聪慧且漂亮。
  陈氏心有荣焉,一时间只觉得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没有这样好的姻缘了。
  姜云珠却怔住,她明白陈氏的意思,可顾宴州?
  “娘,还是算了。”她道。
  “我也觉得……”陈氏忽然顿住,惊诧的看向姜云珠。
  “我现在还不想嫁人。”姜云珠直接说。
  陈氏急了,“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说,或者担心嫁人以后的事?”女儿家嘛,总是对这种事有些忧虑的。
  姜云珠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想……宴州那个孩子,真的再没挑剔的地方了。”
  “是啊,但不代表我要嫁给他。”
  “为什么?”陈氏真的不懂。
  “我对他没那种感觉,怎么嫁?”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他对你好才难得。而且,明年就要大考了,听说他必能考取功名的,若他考了举人,你就是举人夫人,若他考中……”陈氏都不敢说那个词,万一顾宴州考中状元,姜云珠可就是状元夫人了。
  那要羡煞天下多少姑娘,“不比你整天做菜卖饭强?”
  那可是一步登天,脱胎换骨!
  姜云珠正色,她若是想进侯门,当初抢了那根短树枝,她有把握很快成为侯府少夫人。
  可是有用吗?
  是,顾宴州应该比林霆安强,可谁能保证他进入官场以后,就不会变。
  她可记得,梦里他已经不是现在这样子了。
  退一步讲,就算他不会变,那官场沉浮,也很累的。
  嫁给顾宴州,是可以解决她眼前的一些问题,可是伴随着的,就是更大的问题。
  与其如此,她不如一步步的走自己的人生,那样才最稳妥。
  “娘,你觉得做菜卖饭累,可是我很喜欢。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荣华富贵。
  权势看着诱人,可要有所得,必有付出,不然只能被人吞得渣子都不剩。”
  这个姜云珠太熟了,梦里她是如何殚精竭虑,步步小心的。
  现在,“我只想开个饭馆,悠闲度日。”
  陈氏听的似明白,似不明白,愣愣得看着姜云珠。
  屋外,沈凤鸣怔在那里。
  半晌,他紧紧握住了手里的白玉簪,那是他亲手雕刻而成,价值千金。
  可有什么用?
  屋中那人所要甚少,却是他给不起的!
  第二天,沈凤鸣跟杨晟走了,他依旧一身黑衣,锋冷如刀。
  第三天,吴老爷子找到了姜云珠,递给她一锭十两的黄金,“给你的,算是这些日子吃你菜的饭钱。”他从李镖头那里拿了两锭黄金,一锭给姜云珠,剩下一锭,就作为路费。
  姜云珠没接那金子,却道,“那我是不是要再给您一百两银子?”
  她做的那些饭菜,值一百两银子,吴老爷子治一次病,却要二百两,这么算,姜云珠可不要再给吴老爷子一百两。
  “我现在可没那么多钱。”姜云珠蔫蔫道。
  吴老爷子哈哈笑了,“你啊!你真不想跟我学医,或者跟我走?”他问,他是真的很喜欢她,看得比谁都通透。
  “老爷子要走?”姜云珠诧异。
  “不走不行了。”吴老爷子也想在姜家多住几天,主要他不舍得姜云珠做的饭菜。可这些日子,金大夫已经忍不住想往这里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相信,再过些日子,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找他看病。
  他什么都不怕,可是姜云珠不行,他不想打破她现在的宁静生活。
  被盛名所累,说得就是吴老爷子了。
  姜云珠也明白,她只能说,“您保重,想吃我做的菜,随时回来。”
  吴老爷子深深看了她两眼,笑了。
  好,他以后也有了个归处!
  吴老爷子向来随心所欲,当即他就起身离开了姜家。
  来时非他所愿,走时,他却心有所系。
  沈凤鸣跟杨晟走了,现在连吴老爷子都走了,偌大的院子一下子变得冷清了不少,陈氏等人觉得十分不适应。
  姜云珠不觉得,她有自己的人生。
  于是她开始忙碌起来,离过年只有一个月了,有些事要赶紧准备起来。
  她已经决定了,过年就去潞州摆摊,赚一笔快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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