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若无执念在心头
天光涌进，视线里一片朦胧，小沈念昏迷了许多天，她终于醒过来，但她的眼睛却看不见了…
她不敢相信地摸着门，气冲冲地推开门，终于拽住一个白色衣袍男子的手，她又害怕又委屈地哭了出来：
“景渊哥哥，我很听话，你不知道…我受了好大的委屈…我都没有冒冒失失…”
“他们都欺负我，我明明有听你的话，我没有冲动…”
眼前的人把她揽入怀中，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地哄她：“谁敢欺负我们念念，我把他撕碎了…”
她欢喜地抱住他的腰，抬头看他，可不知为何，那张脸模糊不清，她怎么也看不清楚…
“我…我为什么看不见你了…景渊哥哥…”她满心恐惧地问。
他顿了很久，许久才抿了抿唇，苦涩着对她挤出了一个笑容：“念念，我在…别怕，你的眼睛受伤了，我会想办法医好你的眼睛的…”
他说着想要抱住眼泪肆意手足无措的小姑娘，她却直摇头：“你不是！你不是景渊哥哥…”
“是我啊，我是你的景渊哥哥…”他怕她激动，急急地出声哄着。
她恼怒地反驳他：“不是！你骗人！他的身上有檀香，你没有！”
他怔怔地望了她很久，从眉眼到嘴角，她的双手都在颤抖，过了很久，见她安静下来，他才问她：“我…我哪里骗人了？”
“…有危险，景渊哥哥是绝对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她答非所问，冲着他笑，怕他不信。
她哭着还补上一句：“我就知道，我的眼睛看不见他一定会心疼我，他才不舍得不要我…他说只要我听话…他就不会骗我…”
春雷闪过，景逸的脸煞白，他埋着头，浑身颤抖，一个劲地和她说：“念念…对不起…”
他久久地凝视着她没有光彩的眼睛，嗓音嘶哑地问她：“念念…你疼不疼？”
她想说她不疼，可是她想景渊哥哥了…她拉着他的袖子，很是急切地问他：
“你知不知道，景渊哥哥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去无极海，他去的也实在太久了些，他还说要带我去人间玩呢，他是不是都是骗我的…”她生气地抱怨着。
景逸死死咬着唇，一双眸子满眼是泪，漆黑如墨地看着她，可他在颤抖，他说：“我…我不知道…”
可他的声音听着却仿佛一道悲鸣，她想…算了算了…
她的景渊哥哥那么厉害，他肯定会回来的，他明明对她那么好，他才不会骗她的…
她浑浑噩噩地…又过了好些日子，景渊哥哥终于回来了，他的身上有让她心安的檀香味，她就知道他不会骗人，他从来不会骗人…
“念念，司命神君说你有身孕了，我…我可以娶你吗？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他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她。
时间静谧了很久，她有些无措地怔住了，听见他的心跳如雷，沉闷急迫…
直到后来，景逸自顾自地笑了一下，缓缓松了手中的力道，后退一步…
“念念，我景渊…娶你…你愿意吗？”
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如玉石相碰，温润澄澈，暖人心弦…
他耐心地等了许久，没有听到回答，他继续温柔道：“念念…点头…或者…摇头…”
“司命说为了保护你和孩子，我只能这么做…龙族血脉不能有危险…对不起…”景逸似乎带着哭腔说。
她思虑良久说：“我愿意的，景渊哥哥，但是你不能骗我…”
他第一次这样骗她，她每多说一个字，景逸脸上的光便要黯淡一分，直到最后差点跌坐在地上…
他似乎整个人要碎了，低着头再不言语，很久很久…
“我知道…我知道你会答应，念念…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在神山的桃林里，他扬着笑，眼里含泪举手对着湖面大喊：“诸天神佛共鉴，我…景渊喜欢沈念，我会对她好的…很好很好…比天底下所有人都要好！…”
他在心里悄悄地说，我是景逸，会比皇兄对你还要好，会比天底下所有人都要好…
清风掠过湖面，挑起缕缕涟漪，仿佛在见证他郑重其事的诺言后，给予的认可…
她终于笑了，也学着他的样子，傻傻地对着湖面大喊：“景渊哥哥！我！听！到！了！”
他的表情一瞬即逝，温和地笑着扶住她的手，没有关系，就当她的景渊哥哥好了…
——念念，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他们说你醒了，我高兴的要命…
可当我见到你时，我就明白了…你的心随着皇兄的消失似乎也死了…
那个鲜活明媚的小姑娘眼里，我再也寻不到一丝光亮…
你一脸苍白，一点委屈都会哭的你，好像不会哭了，好像被人活生生抽去了生机，摇摇欲坠…
司命神君说我那么聪明，怎的遇上感情，就固执地像个傻子，宁愿当皇兄的替身…
可是他们不懂，他们不懂你有多好，他们也不懂你有多重要，他们更不懂...我有多爱你…
你受伤了，我不敢想象你该有多疼，我不敢想象在皇兄消失的那一刻，你有多无助…有多绝望…
我的心里像是有一把刀子，生生地割着我的血肉…鲜血淋漓的痛…
我害怕你一个人害怕，我害怕你会活不下去，好在你看不见，我每天用着和皇兄一样的檀香，用着和皇兄一样的声音…
只是为了陪你说说话，陪你吃饭，可我舍不得离开，每一次都躲在窗户后面，静静地望着你…
你在房间里睡着，我在门外守着，每一日每一夜，从未逾矩，从未奢望…
可我还是在你一声声的景渊哥哥逐渐迷失，我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替代皇兄…
大婚的时候，我用尽心思，像是自己大婚一样，很盛大很隆重，但是你看不见…
而仙界的姻缘树上是皇兄的名字，属于皇兄的你，我替他迎娶的…
可是当你穿上那件我准备的那件嫁衣的时候，你摸到不对的质地，你突然哭得我肝肠寸断…
你很生气地捶打我，说不是这件嫁衣，这件嫁衣再好也不是那件嫁衣…
我这才知道原来是皇兄寻遍四海八荒荟萃无数珍宝的鲛纱嫁衣…
可是鲛纱需要很长时间，时间有点赶，我来不及，我根本也找不到皇兄做的那件嫁衣，也不知道他把嫁衣藏在了哪里…
一如当年皇兄他总是将你藏起来，不让我靠近，一如他拿走我们的风筝，一如他让我当坏人把你赶出军营…
你把我赶了出去，我不知道我在外面站了多久…直到下雪，鲜红的袍子上满是雪花，直至衣服被浸透了，我的双肩载雪…
我的心也不曾冷却，我是万分虔诚地来迎娶你，哪怕是替皇兄娶的，无论在门外站多久我都不会走…
我知道爱是勇敢者的礼物，是我一次又一次来迟，是我自己自卑怯懦，可司命说这是天命不许，是缘分未至…
我一直都不信，我等你千万年又如何，可这一次皇兄不在了，你好像也不在了…
外面尽是生机，唯你这里满殿死寂，幸好啊，皇兄给你留了一个孩子…
我不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才让你恢复了笑容，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才让你重新看见了世界…
当你看到我不是皇兄的时候，当你满眼是泪地喊我景逸哥哥的时候…
你又沉默了好多天，那个时候，我卑劣地想着，为何你就不能当我是皇兄呢…
若无执念在心头，为何凡尘两千六百年我的心里只有你，也只有你入我心里…
若无执念在心头，为何少时是你历劫是你，战袍是为你银发一身还是为你…
若无执念在心头，为何执迷不悟是为你，天堂地狱，破碎希望皆是为你…
你笑了我才会笑，其实不是只有皇兄满身冰霜只为你融化，明明还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