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痛殴

  时来新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目光绕过陈列架上那尊高仿宣德炉,刚好看得见关风那半张小白脸,他正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和文慧坐的很近,几乎要贴在一起,活脱脱是对情侣的模样。
  难道这就是真相?
  他的敌人和他的老婆在一起,还有比这更残酷的吗?
  时来新浑身上下止不住在颤抖,过度上涌的血液撞击得他脑袋发晕。这个时候如果有人随便伸根手指,就可以将他推倒。
  关风亲密地将文慧半揽在怀里,嘴巴伸到她耳边说着什么,两人窃窃私语着。
  时来新看着自己的老婆和别人卿卿我我,作不出任何反应,另外还有种强烈的想法生出来,他想逃跑,立刻转身逃离这个地方,然后装做没有来过,也没有见过。
  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压制住自己,没有将之付诸行动。
  一秒钟又一秒钟过去,痛苦如同流砂,在时间的沙漏里一颗一颗被过滤,从浅表流入到内心,又无处安放只得深深埋藏。
  虽然真的痛入骨髓,但在当场他还是缓过来了。
  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都能够串起来了,脑中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时来新突然明白,瞬间抓到重点:关风依然没有放弃对自己的报复。
  与洛雯的不堪往事,对关风的打击比想象中要深重的多。这么多年过去,关风仇报过了,“刀刀团”也到手,正应该意气风发大展宏图时,却仍处心积虑没完没了。
  这几年两人间的实力对比越来越悬殊,时来新得要躲着他,即使在创办“外卖联盟”和“颤音社交”时,两度被关风搅黄,他也没有办法还手,只能够忍着,选择一直蛰伏。
  原想惹不起总还躲得起吧?但看来他对关风的疯狂程度还是估计不足,关风在暗地里仍忘不了策划新的阴损招数。
  难道这仇恨要直到天荒地老,不死不休?
  但现在关风在文慧身上做文章,这就让他忍无可忍。关风借着他和文慧不谐有隙的机会趁虚而入,你搞我的女人,我也搞你的,这种逻辑很很符合关风的个性,最后还要顺带把他的婚姻搞黄。
  关风一定准备了很久,花了许多时间和精力接近文慧。文慧并不是那种愚蠢的女人,但容易被感动,只要够热烈够真诚。
  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没错,最了解关风的人恐怕就是时来新了,因为两人既是敌人也是仇人,反过来说也一样。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被谋略者咎因于自身之罪。这就是时来新追寻了多日的真相,现在揭盅已经悔之不及,文慧早已经被搭上赌桌,成为被吃下的注码。
  时来新站在原地痛苦地领悟着,由里到外无处不在呻吟。
  这时关风的话语声再次传来。
  “慧儿,你知不知道,我看着你就觉得心疼,这段时间为这事你遭了多少罪。你是公众人物,工作时间在人前还要强颜欢笑,我开车时听你的节目,都有点儿想哭,看你这都瘦了。”
  文慧被带进了语境中,轻轻的啜泣声传来,隐约间见到她拿起纸巾擦眼睛。
  关风的这套话术时来新也熟悉,心理诱导,是这烂人经常自诩的自带基础技能,现在估计升过级了,跟以前比是有些厉害。
  “今天把话也说清楚了,他听也好,不听也罢,以后就是个一刀两断。今晚就去我那儿,别回去了,不,不为那事儿,想什么呢,你这样伯父伯母会被吓到的,静雪也会受影响,咱们也不常这样不是。”
  时来新再也听不下去了,在正牌老公面前诱拐老婆回家,我认识你姥姥,他跨步绕过书架,猛然来到两人面前。于是一幅充满故事张力的画面出现了,出轨丈夫闯入奸夫淫妇的私会现场。
  不理会还保持愕然表情的两人,也没打算留给他们的反应时间,时来新迅速地动作起来——他不会把不甘、愤怒、震惊写在脸上,然后手颤抖着指向两人,喉咙里不成调地说,你们,你们干的好事。
  这只会让关风更爽,他会很享受这个过程,时来新绝对不让他如愿,对付这烂人只有一种办法。
  时来新趋前一步,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狠狠砸在关风的脑袋上,砸的不由分说,砸的理所当然,哐啷一声,茶壶碎掉而关风的头却没碎,质量也太差了,不够解恨啊。
  “啊!”
  店内的宁静被关风的一声惨叫打破。
  当其他桌的客人看过来时,关风已经抱头瘫在沙发上哀嚎。他被彻底打蒙,手也捂不住头上的伤口,血液从指缝当中“哗哗”流下来。
  文慧在一旁手足无措,俯下身去看看关风,但又不知怎么帮忙,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回头看向时来新想说句话,但张开嘴又不知说点什么,一时间尬在当地。
  “……救命……”,“诶呦”……
  关风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你弄我弄得很享受是不,现在我就给你个高潮!”时来新朝着他大声吼。
  接着他脸转向文慧,见她那样关切地看着关风,厚此薄彼的状态却是一目了然,又使得时来新一口气憋在胸口,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喘息了一下,才说到:“他是为了要报复我,不要相信,都是假的……”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差不多同时一股疾风袭来。时来新连忙双手护头转过身去,砰的一声闷响,左前臂骨上重重地挨了一下,很痛。
  攻击接踵而来,他肩膀上又挨了一下,他马上本能地将身体往后缩了一点,第三下来了,力度最重,打散了他护起来的双手,还好卸了力,拳头狠狠在胸口擦过,使这个位置火辣辣的疼。
  对手动作太快,时来新都未来得及看清来人的样子。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也没时间顾及其它,先打完架再说,他以牙还牙,抬脚就用力踹去,对方没能躲开,被他踹得实了,身体晃了晃,退后半步,显得相当硬扎。
  时来新眼看占不到便宜,没有继续攻击,趁这个机会甩甩双手,此时已经又疼又麻。
  来人长得壮实,摆出来的架势显出来是练过的,估计是关风带来的保镖跟班之类,这烂人做的坏事多了,怕遭报复,出门总喜欢带人。
  双方对了下眼,马上又打在了一起,“碰碰碰碰”,闷响连连,实打实肉搏起来。
  时来新接连吃了几下亏,毕竟不是专业的,又很长时间没练过,速度和反应有些跟不上。
  这会儿关风也清醒过来,手捂痛处龇牙咧嘴,一只眼睛已经被血糊住,看到打斗中的时来新,剩下的那只眼里冒着火:次奥,这混蛋还和以前一样,又臭又硬。
  回想那时一起住宿舍,三人打架玩儿,他和方舟两人加起来都打不过时来新一人。
  眼见保镖一时还拿不下来,自己不止这点人呀,还有人在哪儿呢?大喊:“人都死哪儿去了,快给我过来!”
  只听得腾腾腾,风风火火又冲进来一个人,关风的另一个保镖,他二话不说立刻就向时来新出手。
  时来新暗叫不妙,一个对付起来已经很吃力,再加一个就悬了。再往后退了退,想找个有利点的位置。
  关风的两个跟班身手都不含糊,以目前的情形看他们自然知道是稳拿的,也不着急,对时来新步步紧逼。
  店堂内有障碍物,可退的地方不多,时来新很快被逼到了死角上,退无可退。在狭小的空间里只能硬碰硬,可双拳难敌四手,他被接连打了几下。
  关风见还没拿下,不耐烦了,不知在哪儿找到个啤酒瓶子,凑近后瞅准机会用足了劲儿隔空砸过来。
  “呼 ”,啤酒瓶带着风声朝时来新飞来。
  由于距离很近,时来新只来得及抬起手来挡,结结实实被砸在了左手前臂上,瓶子掉在地上碎了。“哇,好疼”,他的手臂剧痛后失去知觉,提不起来了,眼看就敌不住面前的两人,头上身上中了不知多少下,最终坚持不住扑倒在地。
  两名打手仍不罢休,继续对已趴在地上的时来新拳打脚踢,像打木桩子一样无情。
  眼看着时来新在地上已经不会动弹,那两人依旧连下狠手,拳脚雨点般招呼到他的躯体上。
  这种单方面的殴打维持了几分钟,慢慢缓过神来的文慧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心中紧紧地揪住,连忙喊:“住手,你们这是要打死他么!”
  两个打手回头看看关风,见关风点头,才罢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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