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献贼反攻牛角坝

  二月廿四。
  上午巳时,黄阳堡西门外旌旗猎猎,两千余献贼将士皆神色肃然地看向一座木质高台,这座高台是昨日才临时搭建的。
  四周满是围观的百姓,这等肃杀气息让百姓们心头发怵,没人敢开口说话,所有人都神色畏惧地看着高台上穿着全副盔甲的段四爷与强爷等将领。
  吉时至,鼓号齐鸣,段四爷一脸严肃地大声怒斥攻打牛角坝镇的山贼张天王,细数张天王不讲道义之种种。
  此次反攻牛角坝镇的献贼共有三千人,由黄阳堡和高溪市两路并进。
  其中黄阳堡方面由倪将军麾下悍将强爷统率,出兵两千人。
  高溪市方面由江爷统率,出兵一千人。
  两路对外宣称出兵六千人。
  待到段四爷说罢后,身如铁塔的强爷抽出腰间佩刀大吼:“儿郎们!随本将夺回牛角坝,打下天地桥和芦洪市,三日不封刀!”
  两千即将出征的献贼将士们一脸亢奋地挥舞着兵器嗷嗷大叫,围观的百姓们皆吓得面色泛白噤若寒蝉。
  十几个专做红白事的乐师们卖力地吹拉弹唱着喜乐,恭送两千献贼将士浩浩荡荡地离去。
  黄阳堡内。
  惠泽客栈的一间普通厢房内,敦实的木爷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精瘦的斥候周坚则点头哈腰地伺立在旁。
  木爷扬了扬手中的密信,随即斜睨了周坚一眼:“周兄弟,这封信真是诩爷给你的?”
  周坚一本正经地答道:“回木爷的话,俺岂敢对您胡诌?这真是诩爷亲手交给俺的!他让俺将此信悄悄埋在东街的蒋记酒楼后门旁的树下,今明两日自会有人去取。”
  木爷再次展开密信看了一遍,他的神色既凝重又疑惑。
  在昨天傍晚时,林芳华给了木爷一封唐世勋的密信,该信是唐世勋托请林芳华转交给一个名为老兰的人,此人潜伏在黄阳堡以西的‘枫木冲’献贼营地中。
  该信以木爷熟悉的密语所写,内容是命老兰加紧时间完成既定任务。
  木爷自然搞不清楚何谓‘既定任务’,他还在犹豫是否派人带着密信去找老兰。
  据林芳华所说,‘老兰’只是个代号,具体是谁唐世勋并未细说,只说此人是枫木冲营地内的一个伙夫,并说这人的右脸有颗黑痣云云。
  就如黄阳堡乃是祁阳城的西边门户一样,枫木冲则是黄阳堡的西部门户。
  那枫木冲营地不大但守备森严,也正因地方不大,木爷很难安插细作进去,他委实没想到唐世勋居然在里边收买了一个伙夫。
  木爷的思绪转回当下,周坚交给他的密信写了好几行密语,且信中内容并非是唐世勋之前跟薛正联络时所用的那套密语,木爷对此自是既发愁又极为重视,看来得想法子破译这封密信才行。
  木爷随手掏了两锭银子给周坚,并叮嘱周坚切莫声张密信之事,若是唐世勋问起便说已经送达。
  周坚喜笑颜开地接过银锭,拍着胸口保证一切都听木爷吩咐。
  随后木爷起身离去,他快步走出客栈后门进入了林芳华的小宅内。
  中午,木爷左手提着个五层的木食盒,右手抱着坛十斤的老酒,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林芳华一同走入了唐世勋住的小院。
  顾厚生见木爷笑呵呵地摆了一桌子好菜,他的大嘴巴子不禁阵阵发苦。
  自打进入这黄阳堡以来,顾厚生是天天与木爷不醉不归,虽说他也好这一口,且他这辈子都没像这几日般喝过如此多好酒,但再这么喝下去人不得喝废喽?
  但顾厚生又如何能拒绝热情款款的木爷?无奈,他只得端着酒碗与木爷继续豪饮。
  唐世勋自是不会用那怕不得有半斤的酒碗,他举着两钱小酒杯喝了三杯之后便只吃饭菜不再饮酒。
  林芳华倒是喝了不少杯,她的俏脸已布满了红晕,看向唐世勋时她那妙眸里仿似能滴出水来一般。
  席间,木爷先是对唐世勋致歉,昨日他之所以不同意公子离开黄阳堡并非是故意为难之,而是段四爷已下了严令近几日黄阳堡许进不许出,即便是他们惠泽行的人也无法出去。
  唐世勋微微颔首表示理解,旋即他笑问,既然是许进不许出,可有薛正和薛刚等人传来的消息?
  木爷的小眼睛转了转后点头答道,这自然是有的,刚爷昨日下午便已抵达高溪市北码头,在沿途经过窑头埠时刚爷发现了曹亢和包大锤的踪迹,他们就住在窑头埠的一间普通民宅里边,刚爷已是派人秘密监视曹亢等人的动静。
  当刚爷带着魏落桐等人抵达高溪市北码头之后,已确认与杜爷秘密会晤的就是东安县衙的主簿魏绍泽,但魏绍泽住在杜爷的一处宅子内,还有不少贼兵在四周护卫,要想秘密送魏落桐去与魏绍泽见面还需时间安排一番。
  至于薛正那边,木爷则只说正爷已回到祁阳城,但并未传来甚重要消息。
  唐世勋自然清楚木爷不会把所有消息都告诉他,于是他换个话题问,黄阳堡内的情况呢?
  木爷端着酒碗喝了一大口之后低声答道,赖豪与雍二哥等人昨晚曾悄悄去了西街一条巷道内的一座小宅,到了子时前后方才回到庄记客栈,似乎赖豪等人回去时背了许多黑色行囊。
  而木爷今早还亲自去那间小宅查看过,柴房内一处角落的土地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且那处地方明显比其他地方要矮上许多,木爷命人挖开后已看出之前里边该是埋了不少东西。
  他打算让人继续暗中监视赖豪等人,反正现在戒严没人能离开黄阳堡,若是赖豪他们今晚继续出去‘寻宝’更好,待到这帮人把曹亢藏匿在黄阳堡的宝物都挖出来以后,木爷便将他们全给洗劫了去。
  唐世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问及段四爷等贼将的情况。
  木爷答道,虽说今早誓师以后有两千贼兵离开了黄阳堡,但那些贼兵当中有一千五六百人都是强爷从祁阳城、三角冲、柳树湾、鱼鳃口等地调来的,因此段四爷手底下还有二百精锐老贼和数百新兵在堡内驻守。
  据说昨晚段四爷陪那倪将军麾下悍将强爷吃酒时,强爷曾提到倪将军正在祁阳城招兵买马,而且还派了信使去衡州府和宝庆府,似乎倪将军是想从别处调些献贼过来。
  唐世勋剑眉微皱:“衡州府和宝庆府还有多少残留下来的献贼?”
  木爷摇头笑道:“这谁晓得?恐怕就连倪大虎自己都不清楚,不过吧,据说这两府都有不少未追随张献忠西进四川的精锐老贼,加起来至少得有个两万人以上!当然,俺自是不信会有如此多的精锐老贼在,但恐怕七八千人该是有的。”
  我信你个鬼!唐世勋心中冷笑,他如何不知木爷是在故意试探他?
  于是唐世勋故作犯愁地喃喃自语:“姑且不论那边究竟有多少精锐,但只要再有个一两千精锐老贼赶去祁阳城,这仗还如何能打?哎!”
  唐世勋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扔下筷子便离开了正堂。
  木爷对林芳华使了个眼色,林芳华会意,她告了声罪,站起身来莲步轻摇跟着唐世勋而去。
  顾厚生的牛眼紧紧地盯着林夫人的婀娜背影,他呼吸急促地端着酒碗一饮而尽,口中已是忍不住大赞林夫人身段儿真妙云云。
  木爷的嘴角挂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他为顾厚生斟满了酒碗:“顾兄,俺有个妹子生得很是水灵,待会儿俺叫她来与你认识一番如何?”
  ‘咕噜!’
  顾厚生不禁咽了口唾沫,随即他尴尬地抠着后脑勺:“木爷,俺这身上连一钱银子都没有,哪好意思去跟人家姑娘认识嘞?”
  木爷心中冷笑,他自然晓得顾厚生这赌鬼昨日下午就去赌坊输光了银子,而他面上则故作不快地白了顾厚生一眼:“顾兄,你这话岂非是打俺老木的脸?以你我的交情,银子算个甚?”
  说罢,木爷豪爽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了顾厚生。
  顾厚生忙一脸感激地道谢,他提着小袋子一掂量,我的个乖乖!这怕不得有四五十两银子吧?
  正在这时,顾厚生听到堂外传来了若有若无的销魂娇吟,他直听得牛眼猛睁,嘴巴子阵阵颤抖,他如何不清楚是公子和那撩人的林夫人在做甚?
  木爷则仿若未闻一般,他端着酒碗与顾厚生碰了碰,以极低的声线问道:“顾兄,昨晚俺跟你说的事,你可有考虑清楚了?”
  顾厚生忙仰头饮尽碗中酒,借以掩饰他牛眼中一闪而逝的精芒,随后他一脸纠结地看着木爷,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般咬着牙点了点头。
  东卧房内。
  林芳华娇艳欲滴地躺在床上,她的玉足被唐世勋握在手中,难以遏制地发出阵阵娇吟。
  虽说她确实很享受,但她高亢的娇吟自是有做戏的成分在,因木爷之前就已授意她今日必须‘拿下’唐世勋,并想法子问出唐世勋的新密语用的是何密码本。
  当然,林芳华此时既是在尽情享受,同时她的眸子里又有着极为明显的幽怨之色,毕竟她已心痒难煞难以自持,但这位世勋公子却如老僧入定一般毫不动情,她甚至娇嗔道,公子你可是看不起奴家?又或是你有甚隐疾?
  唐世勋又一次听到被人质疑他有甚隐疾,上一回质疑他的,可不就是与这林芳华模样相似的秦薇儿?
  他并非真的毫不动情,也并非是看不起林芳华,毕竟特工出身的他在前世时为了完成各种任务,逢场作戏牺牲色相的事可没少干。
  实际上唐世勋同样心跳加快生起了欲念,但两世为人的他已不再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何况他深知眼前的林芳华虽然对他甚是迷恋,不过还远没达到对他忠心的程度。
  半个时辰后,几近癫狂的林芳华总算是渐渐平静了下来,她贝齿轻咬一脸气恼地拧了拧唐世勋的手臂:“冤家,你可真是坏得很!”
  唐世勋的嘴角挂着一丝坏笑,他缓缓摩挲着林芳华的玉足,转入正题问道:“木爷可是要你来问周坚那封密信的内容?”
  林芳华忙不迭将玉足缩回被窝里,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调整心绪,螓首微点道:“嗯,他让奴家借机问出密信内容,若是今日之内你没告诉奴家,明日他便要用别的手段了!”
  唐世勋一声冷笑,他如何不知别的手段是何意?看来,木爷是真不怕与他撕破脸面呐?
  但唐世勋要的就是今日剩下的空当期!他缓缓起身褪去衣袍,剑眉微挑坏笑道:“热身结束,该进入主题了!”
  “啊?”
  林芳华掩嘴惊呼,眼见唐世勋竟真的钻进了被窝里,她直感到身心皆不由自主的阵阵剧颤。
  她从未有过这般难以言喻的心慌意乱,这个男人委实既老辣又极有定力,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个极度危险的男人!可是,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已败给了难以遏制的强烈期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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