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秦筝不争
酒泉。火神庙街。
纪能拉着梅念雪的手，在街道上闲逛，期望能够打探到“三苗后裔”或者“十二巫祖后裔”的消息。
一位衣装残破样貌邋遢的老人趴在地上，在地砖上，用蘸水毛笔写着“水书”。字体龙飞凤舞，水渍未干，字迹清晰可辨。
二人也混迹到围观的人群中，跟着众人一起拍手叫好。
纪能仔细一看，老人竟然只剩了一臂一腿。左腿和做臂都齐根断掉不见了。老人边写边唱，写完几个字，吼唱几声，便拿起地上的酒壶，养着脖子，给嘴里恶狠狠倒上一些烈酒。然后再继续爬下来书写、歌唱。
听了一会儿，看了一阵儿。纪能搞明白了，老人唱的就是刚刚在地砖上写的词儿。这是一阙古歌的歌词，词曰——
大秦酒歌
嘉禾玄鸟，天命图腾。
东方山海，渔猎牧耕。
高阳苗裔，舜赐姓嬴。
同禹治水，世族会盟。
非子牧马，陇西受封。
秦人大出，力拒狄戎。
春秋成霸，战国称雄。
商鞅变法，贤德孝公。
六世余烈，始皇一统。
泱泱华夏，肇始文明。
求变图强，咸与大争。
浩浩不灭，万古秦风。
今择五谷，佳酿天成。
敬天养人，火性水形。
酒以载礼，礼本关情。
文以载道，是以元亨。
琼浆饮罢，真秦之声。
酒歌雄阔，献与良朋。
世无坦途，贵在融通。
天地万象，敬之为用。
千年再望，与国同雄！
当看到“天地万象，敬之为用”八个大字的时候，纪能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这八个字，他记忆太深刻了。那是李抬头子在传给他《咱老李很正——经》，也就是练气仙法《太玄经》，给他讲经时特别强调告知他的原话。
这么巧？！
正在纪能百思不得其解的当口，就听见几人对老者高声喝骂起来。“狗日的老杂种，赶紧给老子好好写，别特么喝了！”，骂人的几个壮汉越骂火气越大，纷纷抬起脚，向老人劈头盖脸踢来踹去。
老者面无表情，不吭不响，只是单手把酒壶紧紧握在怀中，任由几个壮汉打骂。
有没有人性了你们？
一位身穿印有“酒泉中学”字样校服的男孩站了出来，对着几位大喊高声呵斥。
哎呀，你个碎尕怂货，你妈腰带又没系紧，又把你漏出来了吧。骂了两句儿，几个壮汉不再踢打老者，转向那位打抱不平的高中男孩围了上去。
男生四六分碎盖发型，很是阳光帅气。
人群有人看不下去，怕男孩吃亏，大喊让他赶紧跑。见几位恶汉扑来，却没有惊慌失措，就抱着膀，一副欢迎光临前来挨揍的样子站在人群中央。就是不闪步躲，不逃也不跑。
为首汉子，肥大壮硕。光头刀疤脸，一口烟渍四环素牙。
碎怂，你得是活腻歪了。
又是你？！昨天在校门口抢我同学钱，还没跟算账呢。今天冤家路窄，咱就新账老账一块算。
你个谅球，你门墩儿上的么么，算你妈的皮。知道爷爷是谁嘛？打听打听去，火神庙这一块，谁不知道你爷爷？
你谁么？敢报上名号不？
你个睁怂，给你爷记好，爷就是威震火神庙，酒泉不戴套的“专踢瘸子那条好腿”的你“踢腿哥”。
亏你答，羞你先呢！帅气男孩不见动作，围观人群只觉得突然原地刮起来一道小卷风儿。几名恶汉就哇啦哇啦一片惨叫，有的抱着电线杆不敢下来，有的卡到树杈上哭爹喊娘，还有的双手捂裆，哎呦哎呦蹲在地上不停叫唤。
纪能蹲在老者近前，盯这那八个大字一直看，头也不抬，像是根本不知道正在发生着什么。嘴里不停念着“天地万象，敬之为用”。
后生！可懂这八个字的奥妙？
老者抬起头，睁开醉眼，向纪能问道。
不敢称懂，只是略有耳闻。
哦？！你师傅可好？
我师傅？！
哦，就是传授你《太玄经》的那位。
纪能霎时楞在原地，您老是？
我谁也不是，你叫我老秦就好。不过，我想你应该是来找那位小朋友的。说着，老者指了指那位帅气男孩。
纪能向老者躬身一礼，老先生，我身无分文，美金您要么？
美金？哈哈，我老家伙不需要钱了，你看我这样子，要钱有啥用呢？有酒喝就行了，夫复何求啊哈哈！
酒？！纪能赶紧拿出十坛桃仙醉。老伯，我这里有点儿酒，就是不知道能否入您法眼，请您尝尝，看能喝不？
老者哪里还在听纪能谦虚叨叨，早就拍开一坛桃仙醉，向嘴里猛灌然后大口吞咽。
一时酒气熏天，酒香四溢。
围观人群都转过头向老者看过来。就连几名恶汉也停止了痛苦的喊叫，和那位帅气男生一起都被酒香吸引过来。
秦筝！秦筝！不好了！不好了！
一声尖利的声音划破了酒香带来的短暂宁静。
只见几位跟帅气男孩穿着同样校服的小姑娘，向这位叫秦筝的男生大声呼喊！
秦筝回头看了看同学，又指了指几名壮汉，快步走到伏地老者跟前，“老伯，这是我这周省下的生活费，您留着买点好酒喝吧。”
说完，少年看向纪能，“不过，再多的钱，估计也买不到这位朋友的好酒啊”。言罢，少年快速来到同学近前连忙询问发生何事，然后就急匆匆跑开了。
后生，看在你赠给我老人家美酒的份儿上，我就给你说点儿有用的，省得你走弯路。
我叫秦不争，你可以问问他，还记得我不？那孩子其实不叫秦筝，一定是赵瑟逼他改名的。他本名应该叫“祝觋”，你可以叫他“主席”。说完，老者竟然单腿跳了起来，单手在自己仅存的大腿上不断拍打，缓解自己的大笑。
纪能明显听的一头雾水，只好字字牢记。
老者不再狂笑，一脸严肃，眼睛也不再浑浊，像是立即要喷出火来。
你别在我这晃悠了，赶紧去找那男孩，救他出来，然后你们一起赶紧去敦煌，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正是——
寻巫不见暗伤神，幸遇书仙作指针。
曾经沧海谁为水， 除却巫山我是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