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4. 再打 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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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缨望向先帝梓宫,骆晟也跟着看了过去,一瞬间,福至心灵。骆晟道:“我会劝阿娘的。她也是着急了,阿姳的册封至今未至。”
  祝缨将这一家子的事在心里划拉了一下,没再把这事儿往深里说,只说了一句:“那件事,何必着急?陛下又没说要反悔。什么铺陈?您就算从此一文不再给,她该是什么身份就是什么身份。”
  已经说了很长的时间了,哭灵开始了,两人各归各位,哭了一阵儿,礼毕,祝缨还得往御前去汇报案情。
  她每天都控制着向皇帝汇报的信息量,以保证每天都有话讲,免得皇帝挑剔。汇报完了,又向皇帝说:“陛下,大理寺还缺人,已与吏部协调在补了,但是少卿的人选非臣与吏部可以擅自决定的。”
  皇帝是个对朝政不娴熟的人,便问在场的人:“诸位爱卿有什么人举荐么?”
  当时眼前有六部九寺京兆禁军的许多人,郑熹就举荐了施鲲的儿子施季行。施鲲不发表意见,说自己要避这个嫌。王云鹤没有反对,因为施季行也不算是个废物,且他在外任上,就算接到任命往回赶,以祝缨的效率,等施季行赶到,案子也就只剩下个尾巴了。
  只要施鲲把儿子点透,施季行跟着混个收尾的功劳就行。
  其他人也都不反对,这事就定了下来。
  祝缨接着听他们说话,也有一些调动,陈萌果然调去了太仆寺。皇帝了解的事不多,不多会儿就冷场了,皇帝就让散了。
  祝缨跟在人群后面往外走,施鲲特意留了一下,对祝缨道:“季行就托你照看啦。”
  “不敢不敢,只要您别怪我累着令郎就行。”
  施鲲笑道:“只管支使他!也好学些本事。”
  祝缨恭敬地低头,施鲲对她这个样子很满意。
  应付完施鲲,太子又过来找祝缨:“大理寺的案子,今天要做什么呢?”
  祝缨问道:“殿下打算做什么?”
  太子道:“我年轻,没经过这些事,看你怎么办,我跟着学。”说着,他自嘲地笑了笑,又补充说,他现在除了在皇帝面前尽孝,也没别的事了。“便是在阿爹面前,阿爹要问案子,我也得有得回呀。东宫现在又一大家子住在那里,也不都是我的人。也没詹事,也没正事,在那里做甚?不如办点正事。”
  祝缨道:“那先去大理寺看看?”
  “好。”
  大理寺依旧是忙,接着审案子,接着盘账。又列了一长串的名单,祝缨与太子都不意外,鲁王得先帝盛宠近二十年,要是没点儿投效的人散在各地,反而说不过去。林赞指着其中一个人的名字说:“这个人可惜了。”
  太子看过去,也点头:“是他。唉,阿爹还曾说他有风骨也有德行,不想竟然附逆。”
  祝缨也看到了这个名字,此人是一个外地知府,以前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文人,品德也还过得去。林赞知道他,是因为此人曾在京城游学谋官,太子知道他,是因为太子他爹还是赵王的时候就喜欢这些。
  现在卷进逆案,再喜欢恐怕也不喜欢了。
  祝缨对牛金道:“去,把他断过的案卷调过来我看一下。”
  太子道:“不错,若是枉法,当拨乱反正。”
  很快,案卷调了过来,祝缨打开来看了一下,此人治下没有很多的恶性案件,如果照着案卷所述,判罚倒也还允当。
  太子道:“竟还有点能耐。”
  祝缨道:“名字先记下,这个先往后挪挪。眼下还是鲁逆。我要的刺客讯息呢?”
  左丞把一张写了刺客姓名、籍贯、地址的讯息拿了上来,祝缨对太子道:“臣一会儿就会同京兆去拿人了,殿下还要去审问一下嫌犯么?”
  太子摆手道:“不了不了。拿刺客?”
  “对,抄了他的家。臣曾奏报过陛下,要释放些奴婢的。这里头有些人被鲁逆拿来收买刺客了。得追回来。”
  太子道:“哦!差点忘了还有这些人。我也一同去。”
  在整个案子里,刺客、禁军不明就里的士卒这些动手干活的反而是最末流的,鲁王才是威胁最大的。所以打一开始,祝缨盯的就是鲁王,主持审问的是鲁王,是他的妻舅,是闻祎,是周游。其他人她几乎不自己去审,都放手给下面的人了。
  太子、皇帝对刺客的兴趣也不大。
  祝缨问道:“殿下,您这一身,不太方便。”
  太子非常的遗憾,他是死者的亲孙子,这身孝服在这个时候脱了,失礼数,穿出去,穿帮。只得遗憾地说:“那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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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缨出城就去京兆府找郑熹,跟他要人去抓人,顺便还要一个户曹下面的书吏跟着,给人把户籍当场就给登记了。
  郑熹道:“你可真是个活菩萨!”
  派了人,又点了衙役,会同大理寺去拿人。
  这些刺客里,也有住在京城的,也有在城外庄子上住着的。也有死了的,也有被活捉的。当时因为围观的百姓不少,竟没人能够逃走,有三个人落到围观百姓手里,被你一拳我一脚的给打废了。
  这事儿也不能怪百姓,太子在他们家附近被行刺,大家也得吃瓜落。不如把这些人打死算了。
  祝缨等人先去京城东南角的一处坊里办第一件,这里的人还不知道同自己家有什么事。衙役大力拍门,一个婆子开了门声音发颤:“来了来了?”
  打开门一看,婆子呆住了:“你们是谁……大官人,我们这里可都是良民!”
  衙役也回了一句:“是不是良民,不是你说了算的!”
  一行人一拥而入,里面出来一个小娘子,穿着件月白的小袄,下面是蓝色的裙子,头发梳了起来,脸上都是胭脂,挤出点笑来:“不知……”
  下面衙役先问是不是张三的家,答是。再问是不是鲁王府的旧奴婢,胭脂都盖不住这小娘子脸上的苍白。
  “那就是了!带走!”
  又问这婆子是不是鲁王家的,婆子道:“他们每月给我五十钱,我来帮工的。”
  祝缨道:“让她们收拾包袱,先带回去,慢慢问。房子封了。”又问这小娘子有没有父母。
  小娘子眼神乱飞:“没、没有的……”
  祝缨道:“记下名字,先带走,一会儿给她立个户。”
  一个上午,她把京城的几个家都给抄了。其中一个刺客竟还有妻儿,也收受了鲁王送的美女,一家子正在闹着。元配是个粗糙妇人,美人儿也不是吃素的,一个拿着扫帚要打狐狸精,一个关起房门来在里面叫骂:“你个黄脸婆子留不住男人,还有脸闹我?”
  祝缨也不跟她们废话,都拿了,暂关到京兆府的大牢里,等候发落。
  中午还赶得及回去哭一场灵,下午又出城去城郊。
  在城郊,竟遇到个“节妇”。
  一个削瘦的小媳妇儿,抱着刺客的老娘说:“我既做了他家的人,死也是他家的鬼。”
  那老妇人也回抱着小媳妇儿说:“我的儿,以前是我错待你了,以后咱们相依为命。”又骂祝缨等人丧良心,要强抢民女。
  差役们大喝:“你这贼婆子!你儿子行刺陛下,你还敢辱骂朝廷命官!那个妇人,你走是不走?!”
  小媳妇一个劲儿摇头。
  差役们看了个目瞪口呆:“还有不要做回良民甘当贼妻的?”
  小媳妇不哭了,从老妇人怀里挣脱出来:“官人说什么良民?”
  “那个,发还你父母,没有父母的就给你自己立户,还发钱遣散啊。”大理寺的老人们很自然的说。
  祝缨干这个很熟练了,凡不是在册的官奴婢,她都尽力给人放走。这么冷的天,这么一关,得有几个熬不过冻死病死的,得提前放了。这一回她连鲁王府买断了的奴婢都要给放了,在官府册上的,算皇帝和朝廷的“私产”那个她现在是真的放不了。
  小媳妇当地一跪:“求大人救小妇人脱离苦海!这鬼地方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就很妙。
  祝缨问道:“你刚才……”
  小媳妇道:“那也不想回鲁王府啊!”那儿现在都啥样了?
  听得周围的人哭笑不得。
  他们在城外转悠了半天,赶在关城门之前回到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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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里,又收到了一叠的帖子,其中一个是陈萌的,已经确定了宴请的时间。是在几天后,皇帝梓宫移出宫城之后的第一个休沐日,请祝缨过府小聚。
  那天大家都闲,但是皇帝还没释服,不方便太热闹,但是正适合亲近的朋友们小聚,说些私房话。
  祝缨回了个帖子,说一定去,又准备了一份礼物给他家送过去。
  次日依旧是哭灵、汇报,祝缨汇报完了,等着散场。没想到皇帝让她留一下,祝缨有些奇怪,看了一眼太子,太子给了她一个苦笑。
  皇帝问道:“鲁王家的东西,你都看过了吗?”
  “是。”
  “有珊瑚树吗?”
  “有,一共十二株,另有些小珊瑚,也有二、三尺,还有珊瑚珠……”
  “好了!不用背了!我记得有一对五尺高的?”
  “是,有。”
  “取给安仁公主吧。”
  豁!这位公主还真敢跟皇帝要了啊!骆晟到底回家说了什么啊?不是已经听懂了吗?
  “是。”
  “唔,有夜明珠吧?”
  祝缨小心地问:“也是公主要的吗?”
  皇帝叹了口气,眼神有点阴森森的。
  祝缨赶紧说:“鲁逆的财货颇多,至今还没有清点完毕。但是臣把它们分为两份,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凡先帝所赐及内造之物,及其所采办珍宝中不当由臣下保有的,归内藏。凡贪渎受赂、侵夺所得之钱帛之类,归户部。
  臣驽钝,办事不太利落,请陛下容臣再忙几天,把本子呈上,陛下想怎么处置这些东西,随便点。您是天子,让您一样一样的问,臣等看在眼里,也颇觉心酸呐。”
  皇帝又是一声叹气,这一声变得轻松了许多。
  祝缨又说:“只是办案中要有些花费,譬如遣散一些被逼良为贱的奴婢……”
  皇帝截口道:“这些就不必说了,你办就是。”
  “臣请旨,陛下派一使者宣谕,方显陛下之德。”
  “就杜世恩吧。”
  祝缨最后请示:“那是先把这两样拨出来,还是您一总处置?”
  皇帝道:“先拨出来吧,等等。”他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硬着头皮拿出一个奏本出来,递给祝缨:“照着这个单子,给公主家。”
  “是。臣把这些东西分成一二三等,头等珍贵的,保存得也好,不容易损坏,大多还在。到了末等,鲁逆家日常消耗也会用,譬如珠子,串了使了找不着了。那,是就欠着,还是拿旁的等值的来抵充给公主呢?”
  “给她。”
  “是。”
  看皇帝没别的吩咐了,祝缨躬身告辞。
  接着又是一套的忙,案子还在问,施季行的任命也已经发下去了。大理寺又审出一个人来——罗元。他泄露不少宫中情况给鲁王,鲁王才能对先帝的病情了解得比较清楚。
  祝缨道:“这个人不是咱们的,谁供出的他,要把证据砸实了。算了,我一会儿来亲自审。明天报给陛下。”
  她带着人出了皇城,亲自督办鲁王府的事项。先把公主要的东西给抽出来,禁军们看着,正挤眉弄眼,只听祝缨道:“把这些都装箱,先不封,等宫里的人来看过了,由他们送到安仁公主府上去。”
  校尉凑了上前,小心地问道:“大人,这是?”
  祝缨道:“鲁王家有什么好东西,他的亲戚们比咱们清楚得多。能瞒得下吗?”
  校尉吸了口凉气,这要是已经昧下了,皇帝再要、公主要再要,可难交差。当然,也有应付的办法,但是确实麻烦。
  祝缨道:“干活吧。”
  过不多会儿,杜世恩过来领了东西,祝缨与他聊了两句,问道:“伤怎么样了?大冷天受的伤,要是没打一开始就养好,要落病根儿的。”
  杜世恩道:“劳大人惦记,已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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