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将作弊进行到底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8月的北京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太阳火辣辣地烘烤着大地，晒得人们喘不过气来。尽管室外热浪滚滚，围棋会馆三楼对局室的气温却定格在24度，凉爽无比。也许是紧张，正襟危坐的刘晓光掏出手绢不停擦着汗，和气定神闲坐在棋盘前的小林觉，形成极大反差。
由于是主场作战，七十多人的国家集训队几乎是倾巢出动，把中日友好围棋会馆的一二楼塞了个满满当当。汪羽今天分到了个苦差事，他作为记录员，负责在对局室计谱。
尽管经过两天的上岗培训，面对计谱这项工作，汪羽还是头大无比。彼时电脑还未流行，计谱需要纯手动标记再涂写。如果遇到打劫还要在棋谱旁边留白标注。本来通知他计谱时，汪羽第一时间想要拒绝，但国家队最近因为擂台赛气氛都不太好。在陈筑德脸黑正要发火之际，汪羽赶紧答应了下来。
上午九点半，比赛正式开始，小林觉轻飘飘落下黑1的小目，而刘晓光迟迟未摸棋子，反而是不停把玩左手的玉扳指，神色之中尽显凝重。一旁的汪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大刘哥，绷太紧了。
记忆中，刘晓光这盘棋本是优势局面，因为绷太紧判断自己形势不利，主动搅局导致输棋。看刘晓光现在这个样子，汪羽仿佛看到了历史重现。想了半天，站起来轻松的伸了个懒腰，希望给刘晓光一点暗示。没成想遭到了裁判长陈筑德不满的瞪眼，汪羽只得悻悻作罢。
在思考了十分钟后，刘晓光第一手落在了目外，此手显然带着对小林觉宣战的意思，你不是上盘用大斜赢了我们吗?这盘我的大斜，看你敢进来不。
小林觉第二手落在了向小目，显然是持久战打算，而刘晓光第二手走在了左下星位，露骨的跟小林觉表态，仿佛在说，你过来呀。
汪羽看到前面这4手，心里感慨不已。小林觉是完全按照历史的向小目布局，而刘晓光本来的星、三3变成了现在的目外、星。一个按部就班，一个主动求变，希望能有好的结果吧。
接下来小林觉没再避战，前面说过高手对决气势是占第一的。黑棋挂了进来，双方又是一个大斜千变。不过刘晓光的白18主动求变，落在了本该黑跳出的位置。小林觉陷入了长考。
这招实际是带点欺骗性质的拦截，前世汪羽在网络6、7d时期经常下，但随着后面段位上升已经不怎么用了，因为黑应对得当的话，白怎么都小亏一点点。没想到刘晓光在这种重要比赛里面居然敢走欺招，有意思。
趁着小林觉长考，汪羽旁边的唐笑宏赶紧拿起分谱，记录后出门传递到外面。这时重大比赛的记录棋谱，不但需要手动，还要分总谱记录员和外传的分谱记录员。属于真正的苦差事。如果再遇到双方没完没了的打劫，计谱员头不是一般的大。相信很多那个年代过来的低段棋手都深有同感。
经过长考后的小林觉应对得当，取了相对折中的行棋方式，不过前面已经说了因为白过分，黑怎么都是小小获利。但好处是白获得了外势。在这个年代的棋手眼里看来属于两分。
接下来执白的刘晓光仗着厚势处处挑起战火，而小林觉不疾不徐的平稳应对。局面白棋取势，黑实地领先，焦点在如何利用右边白棋的厚势。至十二点午休。局面在汪羽看来是两分，不过二楼研究室意见出奇一致，白好。
中午吃饭，参赛棋手是单独用餐的，这个年代这些属于君子约定。刘晓光和陈筑德在三楼会议室随便吃了点，而中方特意为日方代表团准备了日式简餐。汪羽则跑下楼和大部队汇合吃饭。
“怎么样？”姜铸九看着汪羽说道：“我跟你说，记录员能学到很多东西的。”
“陈九段分配的，不敢推辞。”汪羽低头扒饭，计谱的比下棋的累多了，下棋你一人一手，计谱则需要每手都记录，分黑白笔，一不小心拿错了还要涂改。涂改多了还要挨骂。
“晓光的局面不错，这盘我看有戏。”聂伟平也转头跟汪羽说道：“你等下上去跟他说说。能稳一点就好了。”
汪羽连连摆手：“违规的事情我可不敢做，国际形象还要不要了。”
马小春扒拉着餐盘的菜，头也不抬冒出一句：“笨，平常那么机灵一个人，自己悟去。”
华裔刚在旁边厉声呵斥：“说什么呢，要不要脸的。”
马小春不看华裔刚，笑嘻嘻的转头看着姜铸九：“铸九作证啊，我可什么都没说，”
马小春的话倒是提了个醒。不过怎么传递消息，汪羽还要斟酌斟酌......
下午续弈，汪羽抢先回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待刘晓光进来后，他开始不停的吸气再吐气做深呼吸状。趁着小林觉没注意跟刘晓光眨眨眼睛，再双手放胸前往下压。而刘晓光显然心领神会，神态跟着放松了起来。
再弈十几手，汪羽哭笑不得，刘晓光下午这棋又太放松了。黑接连在两个地方占了便宜，虽然不能说白棋不好，但棋局走势黑生动了起来。
接下来双方波澜不惊的又走了十几手，小林觉后半盘收束的功力慢慢体现，盘面已经是小10目左右差距。刘晓光察觉到了自己不够，开始搅局。白棋124侵入黑阵。局面看似难解，但如果小林觉应对得当的话，白占不了便宜。
就在这时，汪羽突然发现黑棋另外一边的角部出现了问题，凭借一个极其隐蔽的二路托，白棋要不能劫杀黑角，要不就能获得6、7目的先手便宜。而两位对局者盯着左上的攻防紧张演算，浑然不觉右上的黑空出了问题。
演算了两遍之后，汪羽已经确信右上的手段成立。时间紧任务重，怎么传递消息呢，汪羽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把目光投向了旁边喝水的茶杯......